五十六 (第1/1页)

    五十六、

    道伊尔评估完为数不多的魔力后，确认自己没办法压制怨气，退而求其次化了一根红绳，一端缠在库恩手腕上，一端缠在他的手腕上。

    库恩抬起手来转了转手腕，道伊尔觉得，如果此时他变出尾巴来，一定是在后面小幅度的晃着。

    道伊尔轻笑出声，对库恩说：“等我稍微恢复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维瑟沉默地看着他们，浅浅地叹了口气。几乎可以预见，他们俩注定会走入与自己同样的困局，维瑟并不期待看到这样一幕。

    他现在无暇关心别人，想到自己要找的人，便问说：“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培育室。”

    道伊尔回答说：“刚刚在三楼。”

    维瑟眼神黯淡下来。他们去到三楼，却看到那里整层都变成了古怪的黑色空间，其他人的幻境早被挤占了。

    维瑟来到这里后临时起意，想要借幻境找到实验体519号。

    现实中的519号复活后，维瑟观察了三年，确认指标正常后，本应该直接销毁他的，毕竟那人已经出车祸死了，按照停战协议的规定，恶魔不得随意干涉人类转世。可维瑟看着那双和艾布纳一样清透的眸子，没有片刻犹豫，花时间给他造了一个身份，放他去了人界。

    现在，他需要那个唯一成功的实验体的灵魂，用来做魔力融合实验。——艾布纳的身体已经不能负担实验失败的风险了。

    可地下一层的空间留存着库恩的幻境，三楼的培育室不翼而飞。维瑟连最后一丝救活艾布纳的念想也断了。

    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肩带，恍恍惚惚间对道伊尔说：“现在，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道伊尔问：“你找到办法了？”

    维瑟勾勾手指，锁链替他从远处抓过来一个人，那人竟然长着和科里一模一样的脸。

    他说：“本来不确定，但看完楼上的幻境之后，我猜这里是原初核心。”

    “原初核心？”阿扎里亚斯问道。

    维瑟问：“上面的幻境是你的吗？道伊尔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差不多了。”维瑟说：“这个空间是科里的幻境，这么小的时候，不在原初受苦，却待在这里，我想象不到这是什么，但结合复活术和你的幻境就好猜了。”

    他思维跨度太大，阿扎里亚斯不解地看他。

    维瑟继续说：“科里这个样貌一定是在原初的时候，可我在原初待的时间够长了，不可能漏掉这种奇怪的地方。如果我都没发现，就证明科里干了我没有干过的事情。我不相信他高明到可以打开一个结界，所以他是被动到了这里。”

    他断言道：“科里死在原初了。”

    “继续往深想一步，我以为你所说的复活术的关键是以命换命，但并不是，关键是原初，地狱的zigong，恶魔诞生之地，只能这里才能‘以命换命’，或者说，只有这里才能催动原初核心把灵魂生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至于你的诅咒，别告诉我天使和恶魔之间还有这种恶心的联系。这是你独有的，还是复活之后出现的，那就是你死后经历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你经历了什么呢？死在原初，还是个天使，你被某个人用来喂了原初核心，代替科里被吸收了，所以你和他有了羁绊。那个人又催生原初核心生出了还没被消化的科里，所以科里才会被cao控，毕竟和复活术比起来，傀儡术不过是小巫见大巫。”

    维瑟用锁链勒紧科里的脖子，他不住挣扎着，锁链越来越紧，直到彻底没了力气，双手软绵绵地垂下来，身影慢慢变得透明。

    维瑟松开他，魔力渡过去，让掉落在地的科里又勉强活了过来。

    道伊尔皱眉看着，维瑟解释说：“他是被幻境复刻出来的假货而已，我就确认一下他也是灵魂。我刚刚路过这里，看到一个被踩踏得血rou模糊的恶魔，但死亡不是最后一步，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猜原初核心没有实体，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虚无。这些本该消失的灵魂因为某种原因半死不活地待在这里，日复一日的等待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找一个替死鬼来接他的班。”

    维瑟讪笑一声，说道：“但愿我编的故事没错，如果毁掉这里都不能还不能离开，凭你们现在的情况，马上就会被下面的东西杀了。”

    他在楼梯那边罩了个结界，但幻境眼看有逐渐融合的架势，白雾已经渗了进来，除此之外，还有几只濒死的恶魔也马上要爬上来了。

    维瑟召出锁链，从恶魔的夹缝中延伸进去，刚要向其中灌注魔力，地板突然摇晃了起来，别墅在原初的幻境中被撕扯，片刻之后，四周的一切都重归虚无。他们被原初核心包在了里面。

    要说之前的空间，只是幻境复刻出来的简易版，可现在这个，当真如记载的那样无边无际。

    漆黑一片的原初核心内部，恶魔们围堵着道伊尔和阿扎里亚斯，声音此起彼伏的传递道：“这里有天使，来了，他们又来了。”

    苍白的手不断伸过来，维瑟用锁链隔开他们。恶魔们够不到天使，便张牙舞爪地嚎叫，化成一丝丝怨气从锁链的空隙挤了进来。

    维瑟把剔骨刀立在地上，法阵从脚下亮起，笼罩了他们四人，怨气只得从外面不断撞击保护罩。

    他神情凝重地看着成群的恶魔。维瑟本来就对破坏原初核心的可行性没底，现在又面对这么多发狂的灵魂，只得将刀柄握得更紧了些。

    全部杀了吧。

    突然，恶魔小范围地燥动起来，有人拨开人群向他们走过来。那人没有双手，眼睛瞪得很圆，里面蓄着晶晶亮亮的泪，下巴上还挂着几滴。

    他走到维瑟面前，颤抖地问：“我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维瑟反倒问他：“你觉得你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科里痛苦地用手臂捂着眼睛，眼泪大颗大颗滚出来，顺着手臂砸到地上。他说：“我不知道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。我其实早就死了是吗？我和他们是一个东西。”

    阿扎里亚斯想反驳，但转念意识到这人是借道伊尔的死复活的，哽了一下，没说出话来。

    此时的科里脆弱的像是被风吹折的树枝，没有任何措施能弥补他裂开的断面，他无助又迷茫地掉着泪，让人觉得不给他一刀痛快是残忍的。

    维瑟回他：“对，你早就该死了，不知道踩了几坨狗屎才轮到重生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科里此时才对自己杀死道伊尔的事有实感，原来他也曾这么贪婪地抓过一个人的脚腕，求他下来替他。

    他看了眼一旁的道伊尔，垂下视线，轻声说：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冲向维瑟的怨气突然掉了个个，尽数被科里吸收了进去。维瑟紧张地盯着科里，预防他接下来的暴起。

    嘶叫的怨气被吸收殆尽，科里抱着自己蜷缩起来，干干净净地看了他们一眼。犹如新生，就像死了。

    脚踩的虚无开始坍塌，眼前的一切都随风变为泡影，幻境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