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京尸变实录_卷六归途(3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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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卷六归途(3) (第3/3页)



    “是你来见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可不想见你……”朱长金顿了顿,“为何要杀那么多人?”她又问。

    她想把一切都问明白,不做糊涂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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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没杀人。”

    “那些吃人的行尸不是你弄得吗?”

    “我只让人生,未让人Si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也吃人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吃人和杀人有什么分别?”

    “有分别。”

    “你会吃了我吗?”

    “我不饿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见赵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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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他想见你时,你自会见到他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语气和他倒是很像。”

    “他让我告诉你,如今他总算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“明白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他夜夜在你面前离开时,你是如何想的。”

    朱长金心倏地震了一下。

    七年来,赵顼和朱长金的温存屈指可数,她总是忘不掉,自己躺在床榻,周身的肌肤都还未被他的温热暖遍,他便要离开,去别的妃子那里。

    他名为天子,但宋朝立国以来,天子便要平衡各方势力,无论在朝中还是g0ng中,因此,他不能在一位庶民妃子身上花太多时日。

    他的背影每次都让朱长金感到阵阵刺痛,从眉心疼到脚趾,像是钻进了满是细针的床褥一般。

    “他真的明白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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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他被装进棺椁时,知道你在外面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呢?”

    “你夜里无人时过来,天亮便离开,那时他便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紫泥海”说得没错。

    赵顼驾崩后,棺椁在福宁殿中停丧。

    白日里的吊唁只属于太皇太后、皇后与百官,到了深夜无人之时,朱长金才能静静地在棺椁前陪他。

    “他若真明白,便不会留我一人在世上。”朱长金将泪水憋回去,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该走了。”那人说。

    “你告诉赵顼,他这次再也跑不掉了,不论他想不想见我。”

    朱长金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,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他,坚定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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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世人皆怨良宵易逝,欢愉难返,而朱长金的命数却不在此理之中。

    她生了副好皮囊,和一个清醒头脑,而后又轻易获得了常人难以触及之物,只是命中可贵者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远去。

    也不知上天对她是眷顾还是咒诅。

    无上荣光、金银首饰、玉Ye珍馐、儿nV成行……自己的命中看似有许多珍美之物,只要活着回到g0ng里,那些东西便触手可得。

    或许是念恋过往情愫,或是怕他孤零,或是只是因为好奇。

    鬼使神差般,她不想从这景象中离开。

    一阵焦糊味飘了过来。

    这GU久远的味道让她想起儿时的碳炉。

    那时父亲常把做得不满意的桌子椅子劈成小块,扔进炉子里,同稻草和秸秆一起焚烧。

    一夜过后,那些木头便会成为更耐烧的木炭。

    g0ng中只买现成的木炭,进了g0ng之后,朱长金再也没闻到过这种味道。

    片刻后,眼前的天地逐渐被火焰吞没,周遭只剩下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她看到,一双手分开那片漆黑。

    又是周舜卿。

    当周舜卿把她从藤蔓中拉出时,朱长金只觉得好笑。

    世人总说天意难违,她本来是不信的。

    可若没有天意,她又怎会一介贱民变为皇妃?

    若没有天意,为何头脑最不清醒、最为草包、最不可信赖的周舜卿居然屡次三番救下自己呢?

    夜sE将近,天穹宛若烛台上半融的h蜡,裹挟着细碎冰凌的河水拍打着卵石,如以往许多年那样,从未变改。

    周舜卿从出生起,从未有如此疲倦之时,周遭安静地宛若水底,粗重的气息顺着口鼻进入x腹,再挤出,心如城楼上的羊皮大鼓响个不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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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手脚像是静脉断了个g净,痛、乏之感都渐渐没了,只剩下隐隐的酸胀,想让他们怎么动,都不听使唤。

    想回矾楼泡个澡,周舜卿心想。

    听朝中同僚说过,刚入秋时,从高丽来了几十个新罗婢【从朝鲜地区卖到中原的nV奴或歌姬】,各个腰若柳枝,眼含杏花,抚弄起筚篥来更是中原少有之音。

    一边泡澡,一边听曲,或许是人间最美之事了吧。

    周舜卿晃神的功夫,一名被砍断腿的老妪缓缓爬到了他脚边。

    他想要抬脚,但腿却不听使唤。

    一支弩矢飞来,直直扎进老妪x膛中。

    老妪转过头,看到朱长金和万安期合力拉开神臂弩,又搭上了一支弩箭。

    这一箭S偏,扎进了淤泥里。

    老妪见状,飞快爬向朱长金与万安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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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周舜卿!”

    朱长金大喊道。

    她的声音把周舜卿的魂儿从矾楼澡堂中拽了回来。

    周舜卿扔下手刀,拔出泥巴里的弩矢,径直扎进老妪的后脑。

    老妪半个身子陷进河畔的淤泥,不再动弹。

    不知缓了多久,周舜卿周身才恢复知觉。

    方才一番鏖战,剑刃割开人肌肤传来的震颤,剑身刺入腹脏中的弹滑触感,腥甜刺鼻的血腥味都不再让他感到厌烦,反倒令他心里轻快不少。

    三十五载以来,周舜卿从未有过此类经历,就像是自己的筋骨,血气都活了过来,不必想清楚,也不必安排,身T自会做下决定一般。

    或许这便是师父说的,不见血光,刀剑便是废铁,不夺人X命,人便是抓着树杈b划的猿猴。

    周舜卿看向一旁的钱焘与郝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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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郝随失血过多,不省人事,汗珠凝固在煞白的脸上,只有x口规律的起伏能表明他仍在yAn间。

    万安期与朱长金已经将神臂弩和弩矢拴在了那匹老马的背上。

    “令太妃殿下受此颠簸,使万金之躯竟g起这般行当,臣万Si。”

    周舜卿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“不许叫殿下了……”朱长金背对着周舜卿,轻轻抚m0着老马的鬃毛。

    “诺。”

    “况且这一路并非你的不是……”朱长金回过头看了眼周舜卿,“是天意。”

    朱长金笑了。

    她笑得仿佛一个还未出闺的丫头,而不是被困在乡下、九Si一生、周身脏W的太妃殿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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