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1迷乱 (第1/1页)

    等到学校里大部分学生散去，许灿才带着醉得不成样子的沈言回他的住处。

    秋夜的风有点凉。

    一切都像是早有预谋。

    这一次轮到她照顾沈言了。

    校门口到学府桥，有一道通车的马路。

    许灿抬脚刚要走，沈言突然握住她的手腕。

    她一愣，下意识就要甩开，却发现他攥得很紧，力气也很大。

    要是强行挣脱，可能会弄伤他的。

    许灿蹙着眉，直到上了桥，她才压低声音，“放开，我自己会走。”

    沈言的声音里还满是模糊的醉意，却不假思索，“不行，一定要抓紧，不然……不然又会走丢了。”

    什么乱七八糟的。

    “我在永嘉市待了十六年，闭着眼睛都走不丢。”

    许灿淡淡说完，最终还是任由沈言握着。

    住处很近，沈言也很听话。

    到了门口，许灿从他手上拿了钥匙开门。

    “许灿——”

    他忽然出声，语气是不合时宜的郑重，因酒JiNg而充斥着水sE的双眸注视着她，“就算我离开这所学校，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反悔，你需要任何帮助，都可以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“可惜你不是我的学生——我是说，我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你这样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这个承诺，是只属于你的。”

    他握住许灿的手，指节处还有打斗时擦破的血痕。

    第一次有人陪他喝酒。

    第一次有人为他打架。

    她始终冷着一张脸，可他能看见那颗炽热的的心。

    或许是真的醉了吧，清醒的他，是不会说出这么逾越本分的话的。

    许灿被他握住的手轻颤着，半晌，才cH0U离出去，开了门。

    或许是刚刚情绪过于激动，意志再一次被酒JiNg趁虚而入，沈言重重地朝一旁倒过去。

    许灿的思绪还停留在他刚刚的话里，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，手忙脚乱地扶着沈言，赶紧拉开门，把他拖到沙发上。

    实话实说，沈言酒量大概也还不错，只是她实在分不清，他什么时候是真醉，什么时候是在逗她玩。

    沈言家里布置得很冷漠。

    对，没错，就是冷漠。

    墙壁，家具，吊灯，都是极为压抑的黑白灰三sE。

    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GU说不清的味道。

    很苦。

    她在Night闻到过几款主打苦味的香水，也不及这种味道。

    就好像是在家里开了一间中药铺，选取的还是最不近人情的药材。

    好像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，但她一时没有发现。

    看着沈言倒在沙发上，不太舒服的样子，许灿莫名有些感慨。

    果然，出来混都是要还的。

    现在轮到她照顾沈言一夜了。

    这么一想，她那天说的话还真是很过分。

    许灿帮沈言脱了外套，让他倚着沙发坐着。

    她走进厨房，一惊。

    各式各样的烹饪工具，还有一些她从没见过的高级家电。

    简直不像是永嘉这种地方会出现的。

    说起来，沈言做饭的水平的确很高。

    她来回看了几遍，最终，只能勉强烧了壶热水，又倒出来，直到水温正好，才拿给他。

    刚喂沈言喝了没两口，他突然推开许灿，朝洗手间跑过去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烧个水都能给他喝吐？

    许灿头疼。

    她的确不会照顾人。

    如果是韩卓或者其他什么人喝醉了，她顶天也就是把对方扔到床上，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反正那些家伙，吐一夜也不会怎么样。

    第二天他们还得感恩戴德，起码她没有直接把人扔到大街上。

    但沈言，一来，他绝不会是经常喝酒的人，二来，他清越矜贵，恐怕受不了这个苦。

    早知道就不由着他的X子，让他喝这么多了。

    许灿还在胡思乱想，沈言已经从洗手间走出来了。

    只是，身上那件衬衫也被他脱掉了。

    想来是沾上了呕吐物。

    他哪里忍得了这样的脏W。

    只看他家里随便一样东西，都不b韩卓用的差。

    韩卓是谁，上京来的公子哥儿，永嘉市的土霸王。

    生活品质却远远不如沈言。

    沈言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g净，虽然难受得很，但也清醒了不少。

    他没用许灿帮忙，自己进了卧室换衣服。

    不多时，穿着一件浅sE睡衣走出来。

    头发有点乱，眼神半是迷茫半是清醒，看见许灿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这样的笑，和往日在学校里的不一样。

    许灿总觉得，沈言的眼神有哪里不对劲。

    她上前一步，还没等开口，就见沈言跑进了书房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，他拿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出来，递给她，眼神中有最纯粹的欣喜。

    “在集训队的时候，苏教授把这个送给我，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。”

    “哥哥不是故意缺席你的生日宴的……小姝，哥哥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等哥哥再长高一点，就可以从围墙里翻出来了，那个时候，哥哥一定每天都去陪你玩。”

    许灿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她隐约明白，沈言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。

    那个所谓的“小姝”，应该是他meimei吧。

    只是他的叙述中，好像透着一GU怪异。

    什么礼物，什么围墙？

    她不能再任由沈言这样发疯了。

    她将沈言喝剩下的半杯水泼到他脸上。

    “沈言，你清醒清醒，我不是你meimei。”

    她语气冷漠凌厉。

    沈言怔了怔，眼神逐渐恢复清明。

    “我连自欺欺人的权力都没有了吗。”

    “啪嗒。”

    她听见泪水砸在地砖上的声音。

    她看见沈言狼狈地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她听见那清澈好听的声音，夹杂着无边的苦痛。

    “这一切，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。”

    他声音很轻，带着一分绝望。

    许灿迟疑着，弯下腰，伸出手拉他站起来。

    她并非没有同情心，恰恰相反，她b任何人都更容易感同身受。

    她无法在这个时候抛下沈言独自离开。

    就像那一夜，她梦见过往的嘶喊与彻骨的痛。

    她依稀听见沈言的声音，在喊她回来。

    她从口袋里m0出一片白sE药片，捏着沈言的下巴塞进他嘴里。

    “睡一会儿吧，我去给你弄点吃的。”

    尽管她什么都不会，唯一会的就是煮泡面，沈言家里还没有这种东西。

    半夜十一点，超市早都关门了。

    任由许灿把药喂进嘴里，沈言用舌尖尝了尝味道，咂吧两下。

    “劳拉西泮啊，一片不够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对于沈言能认出她的药，许灿并不吃惊，她家里扔的到处都是药盒，沈言又不瞎。

    沈言忽然用力一扯，很轻，很小心地抱住她，声音隐约有几分哽咽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，我不该把你当成小姝。你是许灿，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……已经弄丢了一个人，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东西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