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 黎明前的崩溃 (第1/2页)

    今夜晴朗无月，繁星点点。

    吴嘉怀里抱着一只哈士奇玩偶坐在窗边，把额头抵在了冰凉的玻璃上，默默望着窗外的景象放空。

    窗下是别墅的后院，窄窄的长草坪上是一段铺着鹅卵石的小路，被大厅里透出的彩灯照的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舞曲音乐带着低音炮的闷响从楼下传上来，给这一片昏暗的视觉宁静染上了一点生气。

    吴嘉没有打开屋里的灯，任由微弱的星光和别家的灯火将窗的形状投放在了他的身上，然后连带着他自己的影子一起印在了身旁的地板上。

    看着地上的光影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抬起手，拇指与其他微微弯曲的四指分开，张开虎口在地上的影子比出了一个形状。

    【嘉嘉！来来，手这样，对对对，保持住别动！】

    【Iloveyoubaby～】

    【哈哈哈哈哈，你好幼稚哦！但——我喜欢，哈哈哈我也爱你，我最爱你了崇文，mua～】

    吴嘉眨了眨眼睛，看着地上的影子，脑海中那个都还很年轻的两个人将两只手比在一起，映在地上一颗心，他们的笑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。

    可如今地面上只有他孤零零的半颗心了，那半颗心......没有了。

    他把手收了回来环着双腿蜷缩在窗台上，玩偶被他紧紧的挤在了怀里，侧头枕了上去。

    想起就在刚才，许崇文看着他说他是个瘸子时眼中的冷漠和厌弃。鼻子一酸，眼泪就又想往外掉。他赶忙往并不柔软的玩具狗毛上使劲的擦蹭着，想把泪水擦掉，想把委屈憋回去。

    “吴嘉，你有什么资格委屈，你没有脸哭。他曾经对你有多好，你怨不着他你知道吗。是你......是你自己不要他的，那么好......呜呜......他那么好，是你自己不要了的呜呜......你凭什么委屈啊呜呜呜......”

    自我否定的言语却并不能让吴嘉的情绪平稳住，反而让他变得更加难以控制，不再被怜惜的眼泪，只会流的更多。这些年他并没有真的快乐过，后悔与自责在每一个日子里折磨着他，他觉得自己的家庭生活本就不配幸福。当不得不住回贫民区时，他甚至为自己的好日子到头松了一口气，因为他终于可以放下一点点愧疚的包袱，甚至自以为奢望着这重获的自由可以让他重新去挽回那个人。

    可就算再明白一切都怪自己咎由自取，也不代表他真的不会痛不压抑不难受，更何况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，命运带给他的惩罚竟会那样残酷。

    “我什么都没有了......呜呜崇文......我什么都没有了......”

    再次醒来时，吴嘉差一点就从飘窗上摔下来。还好他及时抓住了窗锁的把手才稳住了身形。窗外的别墅区除了路灯外各家各户都熄了灯，楼下也是一片安静，没有了音乐的声响。吴嘉打开手机看了一眼，已经是夜里两点了，聚会看来是结束了。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睡觉前哭了一场又坐在窗边睡着的关系，深秋的夜里气温比较低，吴嘉感到浑身冰凉，嗓子干的发痛。他起身找了一粒感冒药，打算去楼下厨房接一杯水喝。

    打开卧室的门，外面只有楼梯处亮着的照明灯。吴嘉借着微光往楼下看了一眼。果然一切都已经打扫干净了，他不禁自嘲的笑了一下，确实是用不到他这个瘸子。

    正放低了脚步声往楼梯处走去时，耳中突然听到了什么声响，像是......人说话的声音。两步远的距离正好就是许崇文住的主卧，难道崇文还没有睡吗？

    反正自己也正要下去厨房，崇文不知道今晚喝的酒多不多，需不需要冲一杯解酒茶。

    犹豫之间，吴嘉就站在了许崇文卧室的门口。

    可当他的手就要敲上门板的那一刻，一声压抑的呻吟声从门内传了出来。卧室的隔音很好，那声音并不大，可是，吴嘉依然清晰的听到了。他僵在了门口，仿佛一瞬间跌入了一片结了冰的湖水中，脑中轰隆一声，那些无法承受的酷寒便从四面八方细细密密的刺破他的肌肤，狠狠扎进他的骨髓，他的五脏六腑，让他痛到极致，冰冻僵硬。

    从门内陆陆续续迎来了第二声，第三声......他几乎在隐约中还听到了床架发出的吱呀声响。

    他终于听不下去了，太阳xue砰砰的阵痛似要炸开一般，神经正在承受崩塌般的打击，他慌不择路的只顾着逃跑，肩膀狠狠撞在了墙壁上，却他没能顾得上疼。

    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，才发现自己一瘸一拐的跑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，脚上的拖鞋也已经不知去向。他心悸的厉害，整个胸口就像是挂着什么沉重的铁块，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，任他怎么逃离怎么跑，都甩不掉这沉重。那几声微小的呻吟在耳朵里不停的放大回响重播，等他终于精疲力尽的停下来，手心里已经黏糊糊的一片，摊开掌心，那粒一直被他握在手里的感冒药已经碎了，和汗液糊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他开始漫无目的继续走着，昏暗的路灯把他的影子不断的拉长，缩短，又拉长。周围都是居民区，他无处发泄此刻的痛苦，更无法像电视剧里那样嘶声裂肺的大喊大叫，他只能憋着，忍着，熬过去。他甚至不能走的太远，因为天亮之前还要赶回去做早饭。他欠了很多钱，而许崇文给的这份工作的薪水比他能在外面找到的多了太多，根本没得选择。他是真的怕了那群要债的人，那种地狱一样的境况，再也不想经历了。

    看看，一切就是这么现实。你以为痛苦的天都要塌了吗。不，天并不会塌，明早的太阳依然会准时升起，而他要做的是收拾好心情赶回去继续做他的保姆，即使要面对他心爱的人和另一个人一起从卧室里出来用餐，他也要礼貌微笑，尽心服侍。

    所有人，所有事都不会因为他今晚的崩溃与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