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情 (第1/1页)

    我在土匪窝的生活就此结束了。

    审讯厅里一片安静，宋鸢和方康盯着我，似在等我的下文。

    我知道他们想听什么，无非就是组织的一些机密信息——方康已经58了，虽为“三朝元老”，也备受林尘洋信任，但一些高强度、需要高注意力的活动，他已经没办法参加了，成了一个“闲散老人”。

    我当初是为了林尘洋加入的组织，如今他已经死了，再抓着也没有意义了：“方康应该跟你们说过，你们这一次击破的是组织最大的据点。且高层全部都在这次派对上了。阿洋已经死了，除了我和他，没有人知道【海洋】藏在哪里，剩下的势力翻不出什么风浪的。”

    “原本，阿洋通过在你们这的卧底知道了赵靳最近会有一次针对a市据点的行动，制定了一个计划。场地已经布置好了，就等你们上钩了。他会亲自前往杀了赵靳。但现在，这个计划已经泡汤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记得那个卧底，叫张白，除了他还有唐成、曾衡，混得最大的是阿洋的远房表妹——许倩逸。但她不能算卧底，她从来没为阿洋办过事，甚至在三年前和阿洋吵了一架后就断了联系。”

    “另外，三天以后在h市东郊区的那个废弃工厂有一场交易，交易对象是组织的老客户，Y集团老总章俊浩，交易品便是【海洋】——这是阿洋用他和林尘海的名字取的名。”

    方康在听到“Y集团老总章俊浩”是脸色变了变，但还没等我品出什么，又恢复了正常。

    “那是一种天蓝色的液态毒品，成瘾性极强，哪怕只是你的舌尖沾到了一点，都有可能上瘾。且它的渗透力极强，就像那些沾在贴纸上的毒品一样，可以通过你的皮肤进入体内，造成上瘾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阿洋去世的消息没有传出去的话，你们可以去老宅取货，钓鱼执法。那边戒备挺森严的，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，不是吗？”

    知道老宅位置的人不多，除了我和林尘洋便只有像方康这样的“三朝元老”。

    “不过我挺好奇的，你们临时变更计划这么大件事，我们安插的三位卧底怎么会不知道呢？看你们这样子，也不像是暴露了。”

    宋鸢的表情有片刻的不自然：“那三个人在我们收到方康的情报时，已经因为造成严重社会性危害被停职了……倒确实是阴差阳错。”

    “严重社会性危害？”

    “对，因为一个怀孕的女人。大概半个月前，市局门口。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拎着几袋东西从保姆车上下来，张白几人似乎和她认识，笑着拥上去帮她提东西。女人聊了几句后也认出了他们，笑着回应。几人的脸色瞬间变了，恶狠狠得看着她，甚至做出了肢体威胁。”

    “女人被吓着了，往后退了几步，结果没站稳摔倒流产了。当时市局门口人来人往的，影响很不好。几人没多久就被停职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那时我并不在场，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。没想到这事竟还帮了我们一把……”

    “世上哪有那么多阴差阳错？”方康叹了口气，“那是许倩逸，她的预产期就在昨天。”

    “那天我将消息告诉她后，她就来为你们饯行了。原本她只是想拖延时间发消息告诉杨局张白他们是卧底，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……所幸大人和小孩都没事。”

    “许倩逸？她不是三年前被调去外省了吗？怎么回来了，还怀孕了？”宋鸢有些诧异地问。

    “那是对外的说法，当时她去自首了，说自己是林尘洋的表妹，且一直有联系。但她没有帮林尘洋做过任何事，所以知道的事不多。她告诉了我们一个制毒厂的位置和几个近期的交易地点。”

    “她说局里一定有卧底，但她知道的就一个——她同母异父的弟弟许越凌。许越凌当时是信息组副组长，向林尘洋提供了许多情报，被捕获时电脑里还在传输下次行动的情报。”

    “而许倩逸将功补过，从轻处置，被停职，取消了警籍。为避免打草惊蛇，也为了保护她，局里对外宣称她被调去了外省。”

    “许倩逸下岗后去了她mama的公司，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下一任X集团的总裁。”

    方康深深看了我一眼，站起身，和宋鸢一起往外走：“审讯结束了，走吧。”

    我缓缓跟在他们身后：“我可以去看看阿洋的尸体吗？”

    宋鸢没有回答，看向了方康。

    方康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跟紧。”

    林尘洋的尸体大抵是刚送来，就这么被晾在地上，呈现出一种被烈火炙烤后的焦炭状。整个尸体蜷在一起，双手紧紧抱在胸前，护着什么东西——而那被他护在胸前的东西——一个很普通的木制相框，已经在他死后被扯了出来，随意地丢在了他的尸体旁。

    相框的边缘已经被烧得焦黑，中间的玻璃有些反光，但仍能辨认出那是一张合照：“我能把它拿走吗？”

    “不能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应该检查过了吧？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相框，里面只有一张普通的合照——应该是阿洋和林尘海的。现在阿洋已经死了，这算是他的遗物吧？而我这个弟弟，想在临死前拿走他的遗物，也不能被满足吗？”

    方康看向了一旁的刘晓，刘晓沉思片刻，点了点头。宋鸢拿起相框，递到了我的手上。

    合照确实如我想的那般是林尘洋和林尘海的，背景是一个游乐园。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骑在一个青年的肩上，一手拿着冰淇淋，一手胡乱地揉着青年的头发，笑得向后倒去。青年则无奈地笑着，双手抓住少年的脚踝，防止他从肩上掉下去。

    照片拍了有些年头了，微微泛黄，两个主人公的面貌也有些模糊不清——但仍能看出我和那个青年五官有几分相似。

    林尘洋曾和我说过，他从小到大只去过一次游乐园，而他和林尘海唯一一次合照，也是在那时候拍的。

    林尘海是长情的，却也是薄情的。8年的相处并没有打动他的心，他最终还是为了保护和所爱之人唯一的合照葬身火海，成为一具焦尸。

    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，偏头看向了宋鸢：“嫂子——现在应该叫嫂子了吧？恭喜你们彻底剿灭了国内最大的贩毒窝点，这次不会再有新的毒枭了……”

    宋鸢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声“嫂子”喊得一愣。刚想说什么，却被我打断：“再见。”

    说罢，我露出了一个微笑，转身跟着狱警离开，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隔间，这算是我的临时牢房。狱警将门锁好后离开了。

    我将相框举在面前，静静看了几眼合照上的一大一小，猛得举拳，“哐”地砸碎了护着合照的玻璃。玻璃碎片深深地扎进我的拳头，血液顺着碎片流下，沿着缝隙浸红了那张泛黄的照片，模糊了两个主角的身形。

    我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，血液顺着手指流下，滴在地上。沾满血的手握住了一块玻璃碎片，猛地朝另一只手的手腕划去——一大股血液“滋——”的迸了出来，温热的液体溅到我的脸颊、衣服上，或是落在地上，与其余顺着手腕滴落的粘稠血液混杂在一起，鲜红与暗红相交融。

    我感受到了血液的流失，身体越来越冷了，脑袋也越发昏沉。我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之中，闭上眼睛，眼角流出两行泪水——对不起，我是懦夫……

    这是我脑袋里最后的想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