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(第2/2页)

以及秘书。

    江晨理了理袖口，踱步在父亲身後。

    六七米的距离。

    齐宁再次跨入小巷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nV人霎时走上了大街。其中有两个人用带有轻微诧异的目光瞥了眼想挤进去的齐宁。

    “齐宁，你在哪，快过来，的士要走啦。”母亲在大马路边喊着她，快要跟进来了。

    十七岁的少年从黑暗中走出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她仰起头，眼球映下了他伤痕的脸颊。

    对方却像是完全没看见她，也听不到。

    眼神在她肩头掠过。

    整个人，完全面无表情地穿过人流。

    腿脚彷佛冻住了——无b想要行动的双腿，大大方方走上前去，想要问问他有没有受伤，是不是很严重的伤——

    齐宁张嘴大喊：

    “——今天，真的很感谢你。”

    她向那身影大声喊道，那声音里也不再有胆怯了。

    她站在风中凝望他的背影，而他一次也没有回过头。

    “齐宁，走了！”

    接着，被母亲捆住双手。

    “你怎麽听不见我的催促呢？的士都走啦。”

    喉部无法发出声音。

    只能在街口的转角，最後看了少年一眼。

    他的确，就是曾经冒Si保护她的人。

    也的确，彷佛和她从未有过任何关联。

    在转过街角後，江致远停下了脚步，朝江晨转过身。

    江晨温热的喉结滚了一下，上抬注视着父亲的脸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这会对你的运动前途造成什麽影响吗？秋季b赛开始是你一雪前耻的时候。你现在为了一个不相g的nV孩，值得吗？”

    江晨抬起头，第一次直视父亲的眼睛：“她是不相g的人。当时那种情况，任何人都会出手。但是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低下了头，眼神波动，像是想起了什麽，令他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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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任何人？“江致远冷笑，“江晨，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天真了？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麽简单？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麽吗？“江致远的声音压得很低，但怒火清晰可闻。“你知道後果？”

    江晨的回答平静，眼睑稍垂下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“

    在柔和余晖的照耀下，眼里的光很澄澈地闪动着。

    “闭嘴吧！”

    闭嘴。

    这两个字b警局那个巴掌更让他感到痛苦。不是身T上的痛，而是内心深处的那种绝望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已经听过无数次了。

    江晨在原地怔住，过了几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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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回过头来。

    看着那名少nV不见的拐角，那条yAn光满落的街口。

    他听到了。

    她的名字是齐宁。

    回家的路上，林雨涵开口：

    “把今天的事情，就像一场噩梦一样忘掉了吧。”

    齐宁沈默地点点头，看着窗外的夜景。

    “mama，“齐宁转过头看着母亲，“你觉得我做错了吗？”

    林雨涵开着车道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遇到不公平的对待就是要报复，哪怕威胁也要让对方加倍严厉的惩罚，否则就是对不起自己的懦夫。这是您一直以来教导我的东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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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林雨涵愣了一下。她的确说过这样的话，在她成长过程中灌输的观念。“这就是我的作风，我不想当这样的懦夫，所以才逃脱了你生父，还有两个人渣的老公。我只会靠自己。”

    齐宁慢而坚定开口：

    “我是说，从一开始就应该忍受那些网络暴力，不应该约见面，不应该反抗？”

    “宁宁…“林雨涵想要解释什麽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我希望坏人惩罚，“齐宁的声音很轻，“可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高了？看着他受伤的样子…我真的，也是做错的人。”

    车厢里陷入了沈默。林雨涵看着nV儿，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孩子。

    林雨涵一直把齐宁当作自己的延续，但她有时会忘记：齐宁首先是她培养出的一个的人，有着自己思想和感情的少nV。

    “我很苦恼，更感到十分的困惑。mama，“齐宁的声音更轻了，“如果是你遇到今天的情况，你会怎麽做？”

    林雨涵最终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“宁宁，我说了，这次的事情mama会处理好的。那两个人会应有的惩罚，这一点你不用担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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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还有，“林雨涵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，“不要去想那个男孩了。他有他的家庭，有他的生活，我们不应该再去给他添麻烦。好好养伤。你的手腕是最值钱的，现在，准备开学的第一场b赛才是当务之急。”

    齐宁的心彻底沈了下去。

    那一刻产生出错觉般的念头：应该，对母亲来说，重要的，果然是她的钢琴事业吧。

    要是受伤的不是自己的手腕，而是身上的其他部位就好了。

    家里的琴房里，齐宁坐在钢琴前。这架三角钢琴是母亲花了巨资买来的，琴面擦得鋥亮，反S着从落地窗透进来的月光。

    她试着按下琴键，但手腕的疼痛让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。那些曾经熟悉得如呼x1般自然的旋律，现在变得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她拿起录音笔。这是她的习惯，有什麽想法就录下来，但今天她不知道该说什麽。

    “坏人就是坏人，一个人怎麽可以做出这样的事…”

    话说到一半，她按下了停止键，然後又按下了删除键。这些话听起来太幼稚了，就像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在发牢SaO。

    她又按下录音键：“对的就是对的，错的就是错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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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这话说出来，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弱无力。如果真的这麽简单，今天的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？

    最後，她放下录音笔，打开电脑，开始在网上编写匿名的帖子。

    她决定详细把今天的经历写了下来。用极其不熟练的输入法敲打键盘，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录下。

    齐宁现在对上网产生出巨大的恐惧。

    但，也许他能够看见呢？

    “她怎麽样了。”

    齐宁从警察口中无意听到他问过这句话。

    不是只有那些充满恶意的家伙可以在网上浏览——任何人，任何事，都可能有机会在网上被看见。

    一面用力写着，感慨，真是个奇妙的世纪。

    下午发生的事情，回忆起来，前额阵阵疼。像断断续续的画面回放，却很清晰，还是冷静地一口气写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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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像机器人执行任务一般不动声sE地做完了。齐宁改了很久——写又删，删了又写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该怎麽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，更不知道——那个人，是否真的愿意再见自己。

    写到最後一段话时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，在那个时候保护了我。我知道你因为救我而受了伤，也可能因此遇到麻烦。我想当面向你道歉和道谢…”

    却总觉得不够真诚。

    换了一行。

    “现在说这些，我知道自己可能没有资格…”

    停住了。

    忍耐眼眶里憋不住的情绪，敲完剩下的字符：让你看见。

    想让你看见，只是这样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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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是，没有资格。

    最终，她什麽都没有在网上发送。

    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，还有那架书房里摆放钢琴，静静地等待着她今夜的演奏。

    今晚，她弹不出任何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