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嘉诩】捕蛇者_捕蛇者(二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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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捕蛇者(二) (第5/5页)

惧。

    他的时间太有限了,他分明还没有完成任何事。

    只是坐以待毙的话,现在拥有的一切也将不复存在。

    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,也没觉得自己是能但大任的英雄,他只是想要改变他看到的结局。

    “英雄”于他,从来不是满足自我虚荣心的响亮的名号,而是承载着他救世心的一个念想。

    任何有能力改变那个绝望结局,将世人从这无力的境地解救出来的人,都可能成为英雄。

    他知道将自己的念想强加于人是一件很自私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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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天晚上,他冲动地说出了不可挽回的话,又想不到补救的办法,只能假借发酒疯暂时揭过。

    尽管闹出的动静不算太大,可事情还是传到了荀学长的耳朵里。

    他闯过的祸多了去了,却从来不曾见过荀彧发那样大的火。

    学长于他,就像是真正的兄长一般。

    长兄如父,荀彧包容他们的一切,平日里更是对他们两个关照有加。

    他深知这对于荀彧来说是不公平的,况且事后他的好学长还是为自己的不理智向他道了歉。

    他成了这段关系里最大的受益者,同时也是最可悲的负债者。

    关了数个月的禁闭,他没想明白任何事情;于是他又一次习惯性选择了逃避。

    没有人再约束他,没有人再管教他,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,可他总觉得自己身边应该有个人。

    他喊出那个人的名字,却没人应,回头也只能看到自己的影,染脏了脚下的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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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学长和他说,要尊重阿和的想法,不亲口去问,又怎会知道阿和内心所想。

    可他不敢——他害怕的从来不是自己被拒绝,恰恰相反,他怕的是阿和答应他。

    他是人,长了一颗rou做的心。

    阿和这样偏执,一旦入局,便绝不会回头。

    他不愿意见到阿和受苦,也没有信心确保他地所爱之人全身而退。

    哪怕对方抱着殉道的决心。

    ......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。

    他总是这样,只会做一个装疯卖傻的酒囊饭袋,和之前一样,没有半点长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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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荀学长,我看外头在落雪,便擅作主张将廊外的兰花给搬进来了。”他将花盆安置在廊内空旷的一隅,掸了掸身上的落雪,静静在门口站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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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今天忙得都忘了,多谢文和。”荀彧将新制好的香点起来放在案上,转头发现小学弟还立站在门外,忙去开门将人迎进来,“怎么傻站在门口?快进来坐。”

    招呼他进门后,学长便起身去沏茶了。

    他慢慢踱到案前,动作僵硬地缓缓落坐。

    因为紧张,他身子端得笔直,就连手也不知道安放在何处。

    荀学长鲜少单独找他,莫非是他和郭嘉那档子事被人撞见,传到了学长的耳朵里?

    他看着荀学长手上的动作,心里有些不安。

    荀彧察觉到目光,转过去对他温和地笑了笑,道,“觉得冷吗?冷的话我把炉子生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不必!煤炭不便宜,自然是要节省着用。”他应着,同时回以对方感谢的微笑。

    “文和,近来有没有感觉自己身体困倦,打不起精神,办事很难集中精力?”

    “学长莫不是问错人了?这些话应该留着去关心奉孝才是。”他笑着调侃了一句,下意识望望窗外,遗憾的是,这次那人并未出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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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水烧开了,升腾起来的氤氲水汽向四围蔓延,模糊了视线。

    他看了看隐在茫茫雾气后的学长,忐忑道,“学长找我有何事?”

    “无事。只是想同文和清谈片刻。”荀彧端着煮好的茶行至案前,往空杯里斟上茶汤。

    茶汤中的水汽在脱离壶嘴那一刻开始四散,不一会儿,便侵占了大部分的案面。

    “这是落雪烹煮的茶汤吗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我听闻,以雪烹茶,滋味更甚。于是便在清晨取了草木上的落雪来煮茶。”荀彧说着,端起茶轻抿了一口,沉吟片刻后,他抬眼笑道,“看来传言不太可信。”

    暖暖的水汽熏得他双颊有些发烫,他觉得自己稍稍有些安下心了,于是也笑道:“眼见都不一定为实,用耳听来的,又有几分是真呢?”

    荀彧轻叹了一口气,应道:“是啊,流言不可信,不可信。”后半句话似喃喃低语,不像是说给他听,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
    罕见地,那双温和若水的眸中竟隐隐流露出一丝郁郁的神情,但下一秒,这份不应存在的感情便被那翡翠一般的深潭吞噬。

    他们从仁礼之道谈至诗词文赋,最后落回世间的风花雪月和鸟兽虫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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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尽管两人时而意见相左,但也算是尽兴。

    杯中的茶水见了底,外头的雪也小了许多。

    有两个幼龄孩童从廊下跑过,打闹声从外头传进来。

    荀彧替他将茶斟满,悠悠地感慨一句:“真是可爱呀。”

    他正想应,却在倏尔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哎呀呀,小淑女怎么可以在廊下乱跑?老先生知道了可是要罚你们抄经书的。”

    “吓死了,我当是谁,原来是奉孝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奉孝学长身子好些了吗?”

    “昏睡了两日,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。”屋外人说着,打了一个哈欠,懒懒道,“今天天气真不错呀。”

    镂空的花窗外露出那人袖子的一角,在凛冽的风下曳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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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只一秒,那神出鬼没之人便消失在了窗前。

    他回过神来,心虚地将目光重新落到荀彧身上。

    荀彧不以为意地对他笑了笑,又一次替他斟上茶,而后从容开口:“方才谈到哪了?”

    “颍川的雪,还有......荀家的兰花园。”勾人的香从鼻底掠过,他的指尖冰凉,双颊却是guntang的。

    “阿和,阿和。”有声音在耳旁响起,明晰依旧。

    “文和。”一只温热的手覆住了他的,他终于抬眼去看。

    眼前不是那个人,可是他们却说出了一样的话,“文和,可愿同我们一道回颍川?”

    雪停了,和暖的冬阳从廊外的石阶一路攀上窗,透过镂空的一隅依稀可见一人之影,影影绰绰。

    温度从冰凉的指尖渡过来,他没有眷恋那温暖的掌心,只是自然地缓缓抽回手。

    活了这些日子,他并没有遇到什么憾事,只是平平淡淡,平平淡淡地,如轻舟一般荡在静湖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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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是荀彧和郭嘉带他见到了更多的可能。

    镶着绚烂的金边,如残阳一般艳丽的红——那是他贾文和穷尽一生都无法遇见的美丽景致。

    但邀请他人参与未来这样的事情,未免有些太任性了。

    他承认这对前路茫茫的自己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,但越是这样,他就越要保持冷静——他连两个人的关系都还没有整理好,又怎么敢轻易答应?

    门不知被谁被撞开了,有猎猎的风从缝隙里灌进来,撕扯着那道口子,将它越扯越宽。

    .......他发觉自己蠢笨地令人发笑。

    从来都没有什么遥不可及——什么聪明的天才,叫人仰慕的英雄,那个在廊外惴惴不安的人,自始至终,都只是一个连真心话也不敢轻易言说的胆小鬼。

    看着杯口悬着的水汽,澄澈的茶汤下,有三片细小的叶在其中沉浮。

    他笑笑,终于鼓足勇气抬眼,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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