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两个世界（一） (第1/1页)

    整晚过敏的周仲亮一早起床，便试着利用厨房仅有的食材动手做早餐。

    虽然不想承认亲人关系，但mama教导过的，要感恩，既然住在别人的家受人恩惠，总该有点贡献，不能白吃白喝。

    周仲亮把早餐放在餐桌上的时候，利云祥也起床了。

    「太好了，我很久都没在家里吃过早餐。佳贻那孩子啊，只会zu0j蛋炒饭，一年能下厨一次就很了不起了。」洗漱过後的利云祥来到周仲亮身旁，看到周仲亮不经意地抓痒，才发现她皮肤一片红疹，「佳彤啊，你皮肤怎麽了？」

    周仲亮听到这个名字并不是很高兴，退开了两步小声说：「没事……」

    「是荨麻疹吗？吃完早餐让佳贻带你去看医生。」

    周仲亮闻言马上摆手摇头，「不用麻烦了，没事的。」再为利佳贻带来麻烦的话，恐怕只会更讨她厌，以後的日子就难过了。

    「是不是对什麽过敏了？」利云祥又问。

    抵挡不住利云祥的注视，周仲亮只得诚实交代：「我对某一些木材会过敏……」

    「哎呀，怎麽不早说？书房的家俱都是木材为主……」

    「真的不用麻烦了，不是什麽大问题！」

    「你皮肤都这样了，还说不是大问题，你这孩子真是……」真是像她mama一样，过份担心为他人造成麻烦，也太Ai逞强。

    利云祥有点头痛，怎麽三个孩子都是Ai逞强的？他本人好像还好啊。

    已换上一身行政服装、化了个大地sE系的淡妆、梳好高马尾的利佳贻悠然地来到客厅，「让她睡jiejie的房间不就好了，还有现成床舖。」

    明明昨天还好像很神圣，连步入那间房间都不可以，今天在利佳贻口中彷佛又变成一间普通客房似的。

    「不可以！万一佳炜回来了怎麽办？她最讨厌别人动她的物品。」利云祥强烈反对。

    利佳贻耸耸肩，无所谓地说：「她又不会回来。」

    「她会回来的。」

    「她不会改变，你也不会改变，她就不可能会回来。」利佳贻看了她老爸一眼，真Ga0不懂为什麽一把年纪还总Ai自欺欺人，做人乾脆洒脱点不好吗？

    「她跟那姓姜的分手了就会回来的。」利云祥如此坚信着。

    利佳贻看着桌上的早餐，似乎还算可口，随手拿起一份烤吐司，淡然地说：「她们就算分手了，她也不会是你期许的那样，她还是不会回来的。」

    「够了！」利云祥怒气冲冲用力拍桌子，惊得周仲亮整个人弹了一下，利佳贻却一脸从容自顾自地在吃吐司。

    利佳贻快速地把吐司吃完，利云祥的情绪也平静下来，一旁的周仲亮连呼x1都怕生出声音，动也不敢动。

    利佳贻见到周仲亮这模样，不自觉嘴角往上g，又看向利云祥，问：「不然让她睡客厅有b较好吗？」

    利云祥沉默，直到利佳贻准备离开，他才跟在身後低声唤着：「佳贻啊，我记得你的床是KingSize，或许——」

    「主意打到我头上了？」利佳贻迅速打断了利云祥的话，想了想，咬咬牙，语气不太友善地应了声：「行。」

    利佳贻扭头便锁定周仲亮，一个箭步就把周仲亮拉到自己的房间。

    周仲亮觉得她可能永远都Ga0不懂利佳贻的脑袋在想什麽，她以为利佳贻会断然拒绝的事，竟二话不说应了下来。

    利佳贻双手抱在x前，穿着毛毛拖鞋的她明明b周仲亮矮了半个头，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。

    「我是不会跟你一起睡的，你睡这里。」利佳贻指着一旁的双人沙发，看了眼面前的高个子，估计在这睡只能蜷缩着身子，好像有点不人道，「你这麽大块头可能有点委屈了，我会给你买一张新的沙发床。」利佳贻其实很气利云祥，这也大概是利佳贻对周仲亮最大的仁慈和妥协。

    「其实也不用……」

    「我说怎样就是怎样。」明明需要还拒绝，客套给谁看？利佳贻别过头翻了个白眼，语调虽冷淡但仍维持着一定的风度，「你今天乖乖待在家里，什麽东西都不要乱动，尤其是我房间的东西。」

    「嗯。」周仲亮乖巧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「我晚上回来会给你一套门卡，之後你Ai去哪我不管你。入学的事我会让我特助帮忙去办，把你手机号码给我，需要资料时我会请她直接跟你联络。」

    周仲亮从背包里取出手机递上，利佳贻看到她手上的手机，眼神藏不住惊讶，「SteveJobs时代的iPhone还能用啊？都几年了。」

    利佳贻并没有不屑或贬低的意思，纯粹对旧手机还能正常使用而发出惊叹罢了。只是听在周仲亮耳里，就是另一种感觉。

    周仲亮抿着嘴，那是以前便利店打工的同事送她的，虽然是二手，但她还是很珍惜，那是她第一台手机，是她忙碌工作与看护中唯一的娱乐来源。

    利佳贻用周仲亮的手机拨打给自己，然後把手机还给周仲亮，「行了，我去上班。」

    周仲亮垂着头走出客厅，果然是两个世界。

    两个世界，可以有很多种含意。

    在离开家里之後，利佳贻开车经过书局时，余光瞥见橱窗中展示的《诗经》新译图解本，想到了小时候，爸爸曾经提起过，她与jiejie的名字都是取自於一首诗，印象中的爸爸在提及时，满脸是有修养品味的自豪感。

    回到公司後，凭着依稀的记忆与名字作为关键词作搜寻，果然就找到了出处。

    「静nV其娈，贻我彤管。彤管有炜，说怿nV美。」

    呵，好一首Ai情诗。利佳贻不自觉冷笑了一声，原来不只是她跟jiejie的名字呢，连周仲亮的原名也在其中，不晓得mama当初是否知道这件事。

    实在再无心於工作，反正没有急着要办的事，利佳贻把工作交代给温希柔处理之後，便离开办公室，罕有地跷班。

    她在公司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，开车来到了近郊的一个墓园，那是她mama长眠之处。

    她mama的墓地就在那儿最大的一棵树旁，附近是种满了各式各样小花的花圃。

    「妈咪，对不起……」利佳贻把花放在墓碑前，掏出手帕擦拭碑上的照片，「我好想你。」

    太多的情绪无处安放，太多的说话无人倾听。

    利佳贻坐在墓碑旁边，双手抱着膝盖，头靠在墓碑，只是安静地看向前方的花圃。

    有没有那麽一朵玫瑰永远不凋谢？利佳贻叹了口气，如果mama在就好了。

    也许jiejie不会远走高飞，也许她不需要那麽努力，也许她的家能完整一些，也许……也许至少她可能会快乐一点。

    想起曾经稚气的她说过jiejie像玫瑰，b她年长一岁的jiejie却笑了起来，那时的jiejie说：「我也希望我是玫瑰，但我只能是洋槐。你才是玫瑰，永远的骄傲和完美，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希望你永远不妥协。」

    当时的jiejie已经猜到了後来的发展吗？原本的骄傲与完美，应该是当时像玫瑰一样的jiejie才是啊。

    落在她肩上的所谓骄傲和完美，不过是那什麽家族荣光、什麽接班人，b不得已的选择。

    jiejie没有妥协，洒脱地抛下了一切，包括她。

    她选择了妥协，成为那朵带刺玫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