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月 他那种热到人肺腑的柔情被一层厚冰紧包，只露出锋利的刺 (第1/2页)

    “此处为欢喜之劫，”秦牧星道，“你看见什么了？”

    白锦生咳嗽几声，他的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，一双眼却黑灿灿的，蕴着幽深的冰冷。

    他咳得有些立不住，手去撑那潮湿的石壁，却打了个滑，踉跄一步，被秦牧星托住了腰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了？”秦牧星蹙眉，“这是内伤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该来。”白锦生躲开他的手臂。

    秦牧星仍紧跟着他，目光死死落在他的侧脸上：“你又知道我为何要来了？”

    巍峨沉重的石门悲哀地呻吟，缓慢地向外延伸，石上雕刻被滴水模糊得只剩轮廓。秦牧星微放灵力，照亮了一小方天地。

    白锦生仰头看去，失了原本颜色的壁画灰败落魄，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，只能依稀窥见些不真切的繁华绚丽。

    “……这里画的是什么？”秦牧星在这幽微的光晕里看着他。白锦生只是瞧了那残缺的壁画一眼，敛了目，掩住那双眼的风韵，沉默疏离地转过了身。

    他没有在沈照山身侧的半分温顺乖巧，他那种热到人肺腑的柔情被一层厚冰紧包，只露出背脊锋利尖锐的刺。

    从遇见到现在，无论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，白锦生只说了那么两句话。秦牧星看着他瘦削的影子，总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狂躁在他胸腔里发酵，他想做点什么，无论做点什么，撬开这个人的嘴，掰过他的脸，让他正眼看着自己。他只恨不能把他那双漠然的眼挖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早就知道师尊的事了，是不是？”秦牧星沉道。

    脚下一顿，白锦生竟开口了：“知道又能如何？”

    “‘又如何’？”秦牧星冷笑，蛮横地扯过他细瘦的手臂，怒道，“他待你不薄，你竟连回去看他一眼都不愿意？！”

    白锦生微偏过头，蹙起眉，眼中情绪惊疑不定。

    他的猜想总是灵验得很快。阴冷潮湿的风穿过狭窄的石道，像是无数厉鬼冤魂唧唧低语，更像是悲恸扭曲的嚎啕哀鸣。那方台上的一对光球散落着清澄洁白的微光，像是从夜里摘下的两轮明月，一枚是为白锦生挣脱幻境准备，另一枚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“你私自一个人进了幻境？”白锦生的小指微不可查地颤抖着，“你真是疯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哪里疯了？”秦牧星道，“我只谢谢你让我看见好一番美景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真想死，大可现在一头撞死在这里，何必在这里浪费投胎的好时间？”白锦生恨得声哑，他剧烈地咳了几声，仿佛胸腔都在震动，“……你那好师尊还等着你回去给他寻药，你就是这样糟践你自己这条命的！？”

    秦牧星没料到他这反应，心中一时千回百转，面上却只眯了眯眼：“自然是比不上师兄这般惜命。”

    白锦生撑着那石台，发丝顺着肩颈倾泻下来，遮住他苍白的侧脸。他的眼底渗着某种秦牧星看不懂的情绪，秦牧星有时真想将他的心挖开看看，到底里面都装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你还想瞒着我们什么，”秦牧星隐忍着，“白锦生，你到底是什么人？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进的幻境名为‘嗔怒怨’，”白锦生忽然道，“秦牧星，你又看见什么了？”

    恨意与寒意仍扎得他胸口发疼，贪念与痴欲还扭曲在他的五脏六腑里。秦牧星甚至觉得自己还没从那个令人憎恶的幻梦里走出来，他回忆起任何一幕，心里就烧起把火，恶心得他想将这天地烧个干干净净，或是碾压成一片焦土废墟，总归不应是现在这样令人作呕。

    “不说话？”只是片刻，白锦生似乎是已经将那混乱的心绪拆吃入腹了，他又柔和地看向秦牧星，“哦，我明白了，可是梦见我了？难怪竟凶成这样。”

    “别找死，”秦牧星的手握紧了剑柄，他阴沉着脸，冷冷道，“你不尊不孝，弃同门于不顾，依门规，我现在便能将你押送回天璇山。你大可掂量掂量现在还能不能接得下我半招。”

    白锦生的眼忽而生了一瞬的笑意，他似乎连眉梢都攀上了几分愉悦，那双湿润的眼漾着一种微妙的亲昵。

    “你不敢动我，”他笑得甜丝丝的，“你觉得，沈照山若是知道你碰了我一个手指头，是会将你逐出师门，还是干脆杀了你呢？”

    秦牧星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秦牧星，”白锦生叹了一声，“无论你是为了什么来的，该回去了。脚程快些，若是幸运，说不定还能见上你师尊最后一面，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，得不偿失，你说是么？”

    秦牧星紧绷着唇角，死死看着白锦生那张仍有一种诡异柔态的脸。

    他的左手搭在佩剑上，紧握着，用力得颤抖，脸侧的肌rou紧绷着。白锦生知道他已是盛怒，却轻道：“回去吧，听师兄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秦牧星只是盯着他，一点一点扬起嘴角，他那张英隽的脸上缓缓显出了一个杀气腾腾的笑，那笑让白锦生心头泛凉，乍然生出一种飘忽的不安。

    “师兄，”秦牧星道，“你如此聪慧，定猜的到我此次前来是为师尊求药。那你便再猜猜罢——你不会以为你我相遇当真是阴差阳错吧？”

    白锦生沉默地望着他。那股不安就这样被牢牢钉死在心室里，随着心跳声不怀好意地漫入四肢百骸。

    “你藏的那本古籍，我找到了，就在你房下密室里。我可差点就死了，师兄原来竟也精通机关。还有什么是师兄不会的？”他几乎笑得天真，踏着稳健的步子，一步一步，他的影子被那清澈的光撕扯得混沌暗长，白锦生不知何时脚跟已碰上那石台，一步再退不得。秦牧星的瞳色极深极黑，白锦生坠在里面，迟钝地意识到原来他的弟弟早已经比他要高出许多了。

    秦牧星俯下身，手臂撑在那石台上，用身体筑成一座压迫感极重的牢笼：“白锦生，为什么你也要寻这起死回生的柒转丹……”

    他想起暗室里那将他逼入绝境的剑阵，森严紧密地锁住他的每一条生路，像是如何也逃不过的宿命，无论他如何挣扎，都将要把他蚕食殆尽。可当第一把利剑刺破他的血rou，当他的第一滴鲜活的血淌入阵眼……忽而万籁俱寂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，”秦牧星哑声道，“为什么我的血能破开你的封印？”

    白锦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，他眯着眼，仍是端着那样狡黠的笑意，却突然抬手扯住秦牧星的衣领，将他往下狠狠一拉，倏然间二人的鼻尖都要碰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那还用说么，”他柔柔地说着，温热的呼吸缓慢轻盈地吐在秦牧星唇上，他轻轻道，“自然是因为哥哥喜欢你呀。”

    秦牧星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心脏忽然像是破了个窟窿，更像是某片沉眠已久岩浆不声不响地冒出几个泡。热么？很热，热得他唰然出了身汗，四肢却因未消的暴怒而冰冷得彻骨。烫么？很烫，烫得他想立刻抽身逃走，却僵硬了脊骨，一动不能动。

    白锦生悠然地望着他，看着他眉宇里凝滞的空白，抬手在他侧脸上轻拍了拍：“师弟，有些东西看见便看见了，刨根问底的，总惹人心烦，倒坏了感情，你说是么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秦牧星只听见自己血脉喷张时剧烈震耳的心跳声，他往下看去，看见白锦生穿得薄。他知道的，师兄从不穿艳的，但身上总是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