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光常在 番外 你若尚在场_一章完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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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一章完 (第5/5页)

他年纪小,不相信他的感情会真挚,不认为他的钟爱会长久,不愿意跟他有开始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,陈应霆考试都只会拿A+,唯一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挫败,是在Form4那年胸有成竹的英文考试拿了C-,但远远不及不及这一刻。他低下头,看着隔在他与梁以燊之间的几个脚印,极力忍耐后还是觉得委屈,“Dr.Lueng,你太会给我出难题了。”

    爱不爱,爱多久,这种问题本就只有时间能回答,陈应霆愿意付出时间,愿意等,愿意去做一切能证明自己的事,他不想的,是把时间蹉跎在无意义的相互试探上,可梁以燊不给他时间。

    有题干,有解题思路,唯独没有可以写下答案的地方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露营回来后,陈应霆的行为明显收敛了不少,至少期末考之前,除了上课,梁以燊没再见过他,也没再见过那些低级到明目张胆的错题。

    只有一份越界的晚饭邀约,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地混在了学期最后一次作业邮件的末尾。

    很短的一封邮件,时间地点清晰,重点明确,其他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,好像真的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邀约。

    要陈应霆放弃好似太难,但拒绝简单。

    梁以燊对此的反应是佯装视而不见,作业照常改,只严格到苛刻,鸡蛋里挑骨头一样拣出一个不算错的错,破天荒写了批语,骂得陈应霆狗血淋头,罚重做又罚抄,像在对待小学生。

    快将烧起的火苗果然被按熄。

    直到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那天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你已经死心。”下班前看到陈应霆出现在办公室里,梁以燊竟没感到太过意外,他连眼都没抬,专心敲着键盘。

    陈应霆好像没听到,站得不卑不亢,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大话:“Dr.Lueng,有个关于课程上的问题,我想在春假回家之前请教你,所以,如果你这周五晚有时间的话,可以跟我吃顿饭吗?”他舔舔下唇,“我在邮件里也有说过,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。”

    梁以燊终于正眼看向陈应霆,太阳没入地平线之前的色彩绚烂迷离,光线涌向窗边吊起的玫瑰与矢车菊,拗出怪异的形状,落到陈应霆脸上时,轮廓又模糊了。

    “什么问题值得你专门约我吃一顿晚饭来问呢?在学校问也是一样的。”他收回目光,显示器右下角告诉他,现在不过是下午3点刚过,“或者,你现在就问也可以,我有空。”

    “Dr.Lueng……”

    从梁以燊注意到陈应霆在上课时会一直盯着他看开始,就不止一次出现过这个想法:陈应霆就算连续三次补考都挂科,也不必担心无法继续学业,他可以转去其他学校读戏剧或表演,必然会大有作为,这才不会浪费他这双能用眼神说话的眼睛。就像现在,陈应霆甚至没有做出期待或者恳求的表情,只平静轻巧地眨了一下眼,梁以燊就读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——

    ——走之前让我多看你一眼。

    2

    梁以燊也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努力过,只是面对自己学生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,拒绝的话并无办法当面说出口。

    他装模做样点两下鼠标,调出来大半空白的日程表,垂眼看了又看,才说:“这周五吗?再说吧,我未必有空。”

    这倒也不是托词,老师放假的时间本就比学生要晚些,期末考后除了改卷,还要对本学期的授课情况进行总结。

    陈应霆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,窗边是圣诞假前送给梁以燊的花,容颜早已枯萎,像为情而殉的怨偶,流干了泪,也流干了血。

    三天后,周五,下午4点,放学铃响。梁以燊停下手里的工作,保存好根本没写多少的年终总结,合上ptop,双手撑住桌面正要起身,又似如梦初醒般顿住。

    梁以燊仰起头靠在椅背上,捏着鼻梁长舒一口气,在心里骂自己,都在想些什么呢?

    办公室里的老师陆续离开,只有梁以燊眷恋岗位,打了下班卡,还对着一个空白文档,兢兢业业坐到了晚上九点。天色被路灯烘出暖融融的橘黄色,雪好像也不那么冷了,漫天盖地飘坠下来,柔软,无害,像一条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小狗,等着谁来摸摸它的头。

    梁以燊随便泡了杯胶囊咖啡,捧着杯踱至窗边,褪色的干花差一点碰到他的脸。

    陈应霆在邮件里是怎么说的?今晚没空的话明天也可以,明天没空就后天,或者大后天,大大后天,大大大后天,他可以等到梁以燊有空为止。最后又说,如果实在没有空,就当没有看到,不必回复。

    没有答案,其实就是答案。

    2

    道理都是懂的,说得也足够豁达,人却还是找到面前来。

    梁以燊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,笑他,也笑自己,邮件只匆匆扫过,竟记得一字不差。

    喝完咖啡,正要拉上窗帘时,透过雪屑之间的缝隙,恍惚间似看到谁正站在他的窗台下。

    他出门时许是忘记带伞,细小的雪粒交缠成一张花纹繁复的轻纱,铺了他满身。

    陈应霆有说过,会在楼下等他吗?

    梁以燊不想去回忆,也不想去算陈应霆在这里等了多久,路灯太亮了,人造的光灼痛他的眼,动作狼狈地拉上窗帘,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前时,不知怎的,消息已发了出去。

    「陈应霆,你在做什么?」

    「我在等你。」

    「雪有让你的脑子清醒一点吗?」

    「Dr.Lueng,我一直都是清醒的。」

    2

    「清醒,是吗?那你都在想些什么?」

    「想……我在想你还在不在办公室,会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走了,想办公室里的暖气是不是还开着,你会不会冷,想你如果一直没走的话,有没有好好吃饭,饿不饿。」

    「你想得还挺多。」

    「对不住,Dr.Lueng,其实都是假的,我没想那么多,我从下午到现在,脑子里只能想到一件事。」

    「嗯,想什么?」

    「想见你。」

    这种是不是就叫做,冥顽不灵?

    总之,是梁以燊没本事纠正的错误。

    又或者并不是错误。

    陈应霆心跳擂鼓,盯着手机屏幕眼都舍不得眨,过得几秒,又要抽出一点空来,抬头去三楼那个唯一亮着灯的窗户,骤然到访的来电震得他差点握不住手里被捂得温热的小玩意。

    2

    梁以燊的声音经过电波处理再传出来,有几分失真,但不影响陈应霆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。他问陈应霆,是要上来,还是要他下去。

    陈应霆呼吸都变轻了,他握紧手机,指节都泛白,视线凝固在梁以燊刚才站的位置,语速放得很慢很慢,他说:“Dr.Lueng,从我这里看不到你,所以我不知道,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,但是不管是,抑或不是,我都会当真的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边没有回答,只有同样轻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安静了很短的时间,陈应霆又问:“Dr.Lueng,我想将你刚刚说的话当真,可以吗?”

    “我说不可以,你就不会当真了吗。”

    陈应霆深吸一口气,说:“我觉得,也许我亲自上来见你会比较好,Dr.Lueng觉得呢?”

    窗帘被重新拉开,玻璃窗推到最大,玫瑰与矢车菊的干花在晚风中轻轻晃动。

    陈应霆看到梁以燊微微附身探出窗外一点,眉眼弯着,只对他说了一个字。

    他说“好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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