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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过生日这天，父亲一下班就回来了。

    他脱了外套，面色依旧严肃，见我在客厅一边烤火一边做四级真题卷，也没数落什么：“你妈帮你取蛋糕去了。”

    我看着他点了下头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他没再说什么，只是平常一贯来都应该坐到沙发上看报纸的他，现在居然转身进了厨房。

    水龙头哗哗流着水，父亲应该是在洗手，再之后，我隐隐看见他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围裙，系好了以后他再次转身，我看不见他了，却能听见不急不缓的切菜声。

    我微笑起来。

    提着蛋糕进门的时候，母亲闻见了炒菜的香味，笑着跟我说：“多久没吃到你爸做的饭菜了！”

    我从小不挑食，只觉得父母的厨艺都很不错。

    屋子里暖意融融，父亲忙着端菜上桌，母亲在茶几旁拆蛋糕盒、插蜡烛，我乖乖挺直了背坐在餐桌前，闻着菜香轻轻笑着。

    终于等蛋糕被放在中央的位置、所有菜也上齐了之后，母亲帮我点燃了19根蜡烛，兴致勃勃道：“儿子，先许愿吧！”

    “嗯！”

    这样幼稚的许愿，我却很喜欢。双手的十指交叉之后，我缓缓闭上双眼，感受微弱的光芒映在脸上。许什么愿望呢？

    以前每年的愿望，都是希望自己能考上好大学。那现在呢？

    现在我要许一个，跟别人也有关的愿望。

    我默默地，扬起微笑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睁开眼后，我一口气吹灭了蛋糕上的所有蜡烛。

    母亲笑着祝我生日快乐，一边抽去熄灭的蜡烛：“我们先吃饭吧，一会儿再吃蛋糕。”

    吃了几口饭，我抬眼望向父亲，小声道：“爸，明天我想和朋友去海城旅游，在那边玩五天。”

    我知道母亲大概不会反对，而父亲就不一定了，不过今天是我的生日，这时候才提出了也是希望看在这份上父亲能够同意。

    有时候，不得不说林缙真会选日子。

    可谁知，父亲的回答却依旧令我失望：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两个字，我心下一凉，饭桌上除了我，父母都在安静吃饭。或许他们都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，乖乖听父亲的话，说不行就不行。可这次不一样，这次可是要和林缙一起去看海，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失约。

    “爸，我真的很想去。”

    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和父亲唱反调，母亲顿时忧心起来，放下筷子道：“儿子，你是和同学出去玩？”

    “和校友。”我说，“他是我很好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母亲又劝：“那出去玩，以后总有机会嘛，要不下次？来，咱们先吃饭。”说到底，她也是希望我顺着父亲的意思。

    碗里的饭我也不吃了，虽然低着头，但态度却很坚定：“我都已经和他说好了，明天就得出发。”

    “都说了不许去！”

    父亲勃然大怒，拍着桌子站起来。我惊恐又难过地抬头去看他生气狰狞的面孔，见他用手指着我道：“我们供你上大学，是让你去学怎么跟父母作对吗！你开学要考英语四级，寒假就得在家里复习！明年还有教师资格证，之后要准备考研，你玩什么玩！说什么也不许去！”

    也许是逆反心理忽然上涌，但更多的是想要和林缙一起去旅游的信念，我居然也站了起来，第一次大声地与父亲对峙：“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话，让我去玩一次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自己打零工存了钱，不用你给一分钱，为什么不准我和朋友去旅游！”

    “你——！”

    父亲瞪着眼睛就要往我这边冲，不过母亲马上拦住了他：“老公老公，你冷静点啊！儿子偶尔出去玩一次其实也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这还是出去玩的问题吗？已经开始和大人顶嘴了！你看你教育的好儿子！”

    或许，连母亲也没想到这次我的态度会这样坚定。她苦苦皱着眉，用眼神示意我赶紧给父亲道歉。

    可我没有妥协，但说话不再大喊：“不管怎样，我明天就是要去。”

    啪——！！

    响亮的耳光声和侧脸传来的巨大力道让我睁大眼愣了一瞬，后来才渐渐察觉出火辣辣的疼。我双手垂在两侧，紧紧握拳，被打偏的脸重新转回来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父亲。

    他早已推开母亲，此时抬手又给了我一巴掌：“你要敢去，就别回来了！”

    我小声痛呼，隐藏在暗处的眼神凌厉起来：“不用你管！”

    奋力推开父亲之后，我完全放空了大脑，身体轻车熟路地跑到房间里取了背包和手机，风风火火逃出家门的时候才用了不到半分钟。

    冬天的夜里很冷，但那时的我却眼眶发热。

    从家里的小区一直往前跑，我张嘴大口大口地呼吸，冷空气一下子灌入肺部，一颗激昂火热的心被这么一吹，情绪也渐渐得到平复。

    不知跑了多久，我感觉十分疲惫，抬头张望着周围的环境，找了张长椅坐下。

    此时的我看起来一定颓废极了。我看着夜幕中缓步行走的零星几人，觉得好冷，现在的我，能去哪儿呢？

    熟悉轻快的来电铃声在静谧的环境中响起，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，看见来电显示的是“林缙”，赶紧接听：“喂？”

    不知他是不是察觉出了我情绪的低落，过了两秒才问：“在干嘛？”

    说起来，这次和父亲吵架，还不是因为想和他一起去旅游？因着这个念头，我无端生出些委屈来，憋着嘴小声道：“没干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