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、西南风 (第1/2页)

    案上的香燃尽了，落下一滩颓疲的白灰，香烛被风吹得摇曳，明明灭灭，似幻似真。

    她就在这微弱的烛光照耀下，如一抹窈窕的幽魂，气息冷入骨髓，脸庞却妖冶YAn烈。

    “香怎么样，闻得习惯吗？”不待人答，她又自言自语道：“我挺喜欢的，上次选了很久，不过我一年多没回来，香被放久了，有些陈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当是酒吗？说起来为什么不供两杯酒，每次都只有吃的，不噎吗？”

    他坐在刚在尸T躺过的沙发上，倒是半点膈应也没有，cH0U了对新筷子，准备去夹卤牛舌。

    高奚制止了他，“别吃了，我给你重新做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可忌讳的。”话虽如此，他还是依言放下了手。

    高奚笑道：“陪我打扫一下屋子吧，我不想这里留下别人的痕迹。”

    他摊摊手：“这是我家，我都不介意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也会在这里住啊。”她指指灵龛，“我的牌位还在这呢。”

    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，又惹她一阵笑意。

    “你老笑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你又回来了，不是说再也不管我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是送我走的人不靠谱，破船装不下我这大佛，这不才被迫回来了。不是因为你，不要想太多。”

    高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：“拿了钱也不办事，下次不找他了。”

    他轻哼一声，眼里却也挂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，然后倒在沙发上，慵懒地说道：“你还不回去？他回家看见你不在，可是要担心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难得，你还会担心我的处境。”高奚收拾好那些剩下的食物，看了看时间，确实太晚，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让他察觉到什么了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他挥挥手，“b起我，你才是该少些留念，g脆一点离开吧。”

    高奚垂眸，轻声道：“抱歉。”

    他叹一口气：“不是骂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她眸光清润，一派皎洁：“那你保重……我会再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高奚将要离开，打开门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，似乎在确认他的身影还在不在，对上他的目光，心口被撞起久久不散的回音，然后只听自己轻声道：“下次来，我给你带酒。”

    门关上，她的周遭变得暗淡无光，Si寂一般。

    高奚想过，自己为什么会重活一次？

    是要让她拿回失去的，还是获得来不及拥有的；更甚，去报复那些害她的人。

    然后呢……

    她忍不住回头看那人住的楼层，黑洞洞的一片，这里本就是老街区，住户都搬得七七八八了，那栋筒子楼也年代久远，压根没什么人住。

    掩住失望的目光，她自嘲的笑了笑……

    她身边有不可割舍的亲人朋友；也有放不下的前生挚Ai；还有不Si不休的血海深仇。

    唯独那一生一世也还不清的情，让她不敢面对。

    回到家，她觉得疲惫无b，毕竟又是杀人又是处理尸T。

    而他还没有回来。高奚轻轻伏在床上，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。

    这双洁白如玉的手，如今沾满了多少人的血？

    已经数不清了。

    脑海里又一次清晰地浮现那nV鬼的模样，那就是她自己。

    这也是为什么给她自己立牌位的原因，在前生她Si去后，灵魂竟然凭着一口怨气无法消散，滞留了人间许多年。让她亲眼看着心上人自杀，然后为了仇恨而报复了许多人，最后……那人为了她，跌入无间地狱当中。

    可她竟然活了过来。

    有泪水从她的脸颊边滑落。

    她的人生，并没有变得更好。心口泛起细密的疼痛，把自己蜷缩起来，恍惚间，她又想起刚重生回到这世上时的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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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高奚自梦中惊醒，只觉得天旋地转，一切被压抑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耳畔还保留着来自他生的轰鸣，地狱的低语，仇恨和怅惘扭曲成浓雾，遮盖在她的眼前，世界微尘，属于她的Ai和憎破碎成一片片带着棱角的刃，将她割得T无完肤。

    她以为，自己会永远坠落在地狱的业火里。

    许久没有T会过当人的感觉了，一时忘了要如何用腿站起来，可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着，只能让她手脚并用，连滚带爬到卫生间里，连胆汁都要呕了出来，仿佛有重锤一下下袭着她的后脑，目眩之极，让她觉得眼前所有的sE彩都淋漓不分，混做一团，铺天盖地地兜头而下，势要让她淹没在这混沌里。

    唯一能抓住并牢记的是记忆中那不可磨灭的名字。

    高仇，爸爸……

    回想起他的那一瞬间，让她心痛如绞，眼泪止不住地顺着尚稚nEnG的脸庞往下滴落。

    想见他，便是因为这个执念，她才回到这人世的。

    她费力地抬手打开花洒，任由冰冷的水柱冲刷自己的身T，她蜷缩在浴室的地板上，水流浸透了她的衣裳，冷意如同附骨之疽，水泊在她身下渐渐汇聚而成，也将她抛入最恶毒的诅咒里。

    水面映不清她的面容，可恍惚间，她还是看见了那张可怖的、腐烂之极的鬼面，那是她自己，前生被凌辱而Si后，怨气不散而化为的nV鬼。

    “不！！！”她用手愤而抹开水面，可不管她如何挣扎，积水还是会恢复原样，甚至更加清晰的照出那nV鬼讥讽又怨毒的脸。她竭尽全力爬起来，她想呼救，神经紧绷成一根弦，仿佛有什么要从水里一跃而出，张开血盆大口，用獠牙撕扯她的皮r0U，她不敢再回头，害怕看见那让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恶兽。

    高奚浑身都在剧痛，呼x1急促，发疯一样翻找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手机，按出号码的同时，她也重重跌倒，额头被桌子磕破了一个口子，鲜血渗到了她的右眼里，视野顿时充斥着浓稠的暗红。

    手机被摔在不远处，她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机械等候声……

    嘟——

    一声声里，高奚觉得自己的力气也在慢慢流失，她似乎又要遗忘什么了。

    “奚奚？这么晚了还没睡吗，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？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传来时，高奚的眼泪混着鲜血再次夺眶而出。

    “爸……救我……”

    说完，她便堕入了没有尽头的黑暗里。

    ＊＊＊

    重活一次有什么特别的吗？

    如果非要说的话，大概是食量变得更好了。

    前生，她当鬼的那一段时间，闻不到食物的香气，尝不到食物的美味，每一次她都眼巴巴的蹲在高仇身边，看着他三不五时的进食。

    那段时间她最痛心疾首的就是他不乐意好好吃东西，仿佛自nVe一般对待他自己，让她看在眼里又着急又难过，还有几分怨念……毕竟想吃不能吃的大有鬼在。

    何况高警官是个无神论者，一次都没给她供奉过饭菜，连香烛纸钱都没有，结果让她被迫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穷鬼，饿鬼……

    重活一世，除了一开始时的震荡和痛苦，她现在适应了许多后可谓是如鱼得水，要啥有啥。

    用叉子叉起一块叉烧，高奚含泪吃下了它。

    高警官到医院时，先去找了主治医生，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，他的六弟高炽。

    “奚奚差不多可以出院了，之前犯了哮喘又引发了一些并发症，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