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章 (第1/1页)

    所有的行程差不多都结束了，带着回忆和收获，车队往省城行进。

    中午时分途经一座小县城，车队暂歇，找了家生意还不错的餐馆吃午饭。

    这里的蔬菜更多，终于可以敞开吃了，连日来以rou类为主的饮食吃得嘴都起泡了。

    除了负责开车的旅伴们，其他人都举杯共饮，庆贺这次旅途愉快结束。

    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，是因为总是发生得突如其来。它不给人任何的准备时间，顷刻间，便天翻地覆。

    玻璃杯里的酒漾来漾去，有位旅伴问了句：“谁在晃桌子？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也不是我。”

    愣了有两秒，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：“不好！是地震！快逃！”

    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，暴风雨前的宁静被打破，餐馆里的人们惊叫着、哭喊着四处逃窜，混乱无序。离大门近的都往外逃了，而他们的位置离大门较远，想逃出去看来是不可能的了，只能纷纷往桌子底下躲。

    地震……对于许祎然来说是多么遥远的事，不管是在家乡还是在S市，只有哪儿发生特大级的地震才会感觉到微末余震。

    他知道这一带会发生地震，但是没料到来一趟就给他遇上了。地震来了该怎么做来着？是该往外跑吧？可是腿好重好重，不能挪动半分啊！天花板上，不断地有白石灰掉下来，掉到菜里了都，还怎么吃啊？

    “你在干什么？！”一声怒喝终于拉回了许祎然的思绪。

    他的手被许诺拉着，一起找着能够避难的地方。他莫名地坚信，只要有许诺在，都能化险为夷。

    当地居民，为了保持民族特色，墙体全是用砖修砌，只有楼板用了现浇的方式，已经算不错了。剧烈的摇晃中，墙体已然开裂，岌岌可危。供电已经停了，目前是中午还算明亮。

    这种街边门店都不高，也就两三层楼。许祎然不奢求它能像城市房屋那样有钢筋和剪力墙，只要有构造柱和圈梁就……

    “轰”的一声响动，显然是他想得太美好了。餐馆的一角发生断裂，天花板随之倾斜，重力不断加压，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。

    身处危难之中，每分每秒都是如此宝贵。在更大的危险到来之前，他们躲进了相对安全的公共卫生间里。光线一下子暗了不少，只有一扇通风用的百叶窗透进些微光亮。墙面也有建材脱落，被隔间门板挡了，散落了一地。外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，只听到接二连三的轰隆声。

    最初的一波强震已经平息，但保不齐几时再来次大余震。

    “谁在外面？”厕所隔间里蓦然响起一个女音。

    这种时候，听到有同类还在，也不管是不是认识的，都倍感亲切。

    “我是许祎然，我们是追风户外越野自驾车队的。”

    隔间门打开了，凭借着轮廓许祎然认出了出来的不是别人，正是张姗姗。地震发生的第一时间她就躲到了这里来。

    见到她气定神闲的姿态，许祎然好奇地问：“你不怕吗？”

    “哎，四川人，都震习惯了。只是头一回离震源这么近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第一次经历。”这种经历可不要再有了。

    他们应该是出不去了，也不敢出去。不幸中的万幸，他们在这强震过后暂时安全。紧绷的神经一松懈，许祎然才后怕起来，瑟缩在墙角，双手抱头，浑身在发抖。

    背后，隔着卫衣能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不断地轻抚他，同时响起了许诺轻言抚慰的话：“不要怕，一切有我。”

    许祎然扑向他怀里，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惊心动魄的场景，抓着许诺同款卫衣的衣襟，指尖抓出了泛白，都没能驱散内心的恐惧。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，没事了，我在保护你。”在暗处又借着背对的掩映，许诺在许祎然的额角落下一吻。这份暖意直达心底，给了他不少的勇气。

    他撑着许诺站起身，怀着歉意扯出一抹笑：“对不起，让你们担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儿，人之常情。”

    不管看不看得见，张姗姗也回以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，然后还给他们讲了一些防震自救的常识。

    震区通信基站被毁，这里断电断网，就连紧急求救电话都打不出去，他们只能自保和等待。首先要做的，就是减少体能消耗。再者，她已经开过洗手池的水龙头，水流不大，但不能预知几时断流，所以在救援人员到来之前，他们只能依靠这个解渴，还必须节约着喝。等余震小到没有威胁了，再试试能不能开门出去，找找有没有能吃的。另外，手机的电也要节约，留到晚上照明用。

    许祎然又想到一件严重的事，他们就下车吃个饭，充电宝都还放在车上，又照不到阳光，许诺，将会没电了。

    他悄悄地问：“你还剩多少电？”

    “八十几。按这种情况大概三天。”

    焦虑也没用，他只能乐观地想，这个时候，地震发生的消息应该全国都知道了吧？救援队在来的路上了吗？

    “以你的经验，这回地震有多少级啊？”说实话许祎然对地震等级的认知都只是从新闻报道里看的，根本没亲身体会过。

    “就我们所处的位置，起码七级。”

    这是相当大的震级了。

    然而，没过多久，接连来了几波五级及以下的余震，外面又有什么东西掉落，乒乒乓乓好一阵。许祎然又提心吊胆起来，尽管许诺和张姗姗都告诉他不会再有大的强震了，他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。

    许诺从地上捡了些较为平整的建材碎块垒出了两方能坐的墩子，而自己仍站着。

    “你不坐吗？”张姗姗看到只有两个座位，有些为难，没道理让出力的人吃亏。

    “我不用。我先出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卫生间的木门是外开的，许诺推了几下没推动，应该是有东西堵到外面了。

    “喂！外面有人吗？！”他边使力敲门边大喊，希冀之前躲在桌子底下的人都还活着。

    听到声音，其他人都没想到还有人躲到了厕所里。片刻之后，门外传来一声正宗椒盐普通话：“你好，我是这儿的老板，这门被倒塌的柱子挡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有办法挪开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等到，我喊人来搬。”

    又过了一小会儿，门外响起了砖块相撞的声音，听起来搬了不少走了，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。许祎然和张姗姗都激动地站起来，这是要获救了吗？

    只是门开到能伸出一只手臂之后就没法开得再大了，有一大段没有散的水泥柱倒在门外，搬不动。

    “莫担心，吃的喝的都还有，我们还能烧柴煮饭。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张姗姗噗嗤一声笑出来。许祎然不理解为何这种时候了她还有心情笑，只听她跟老板用四川话讲：“老板儿，你莫说那椒盐普通话了，我听到都打脑壳。有啥子菜都整点儿来，刚才都没吃饱。有扑克没得？刚好我们三个可以斗地主。”

    真的，许祎然特别佩服她这种积极的心态，大概这是四川人民特有的乐观坚强。

    老板也放弃讲普通话了：“扑克有，你看这门缝恁么窄，我咋给你端进来？”

    “饭盒，袋子，随便啥子都可以。快点儿，都饿忙了。”

    “要得，幺妹儿，莫着急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