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身如玉_Cater 36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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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Cater 36 (第2/2页)

喻澋洐到生活阳台收回来两件半干的衣服和裤子,回房间,像是要防贼把门反锁了,换上没干的衣服,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换好之后又要走,喻霖还是那样在房门边等着,看喻澋洐倔强的背影。

    “这里也是你的家。”

    喻澋洐一只脚已经踏入玄关,听见喻霖这句话之后心脏狠狠抽了一下,回头,透过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尘埃看见喻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,霎时觉得喻霖有时候比自己还要脆弱。

    喻澋洐一心软,便留了下来。餐桌上很安静,两个都像是在斗气的人都默而不语,只有汤匙碰撞瓷碗发出的清脆声音。

    宿醉过后的胃口并不好,喻澋洐看着喻霖准备的满桌东西,只能勉强喝下两口,刚有东西进肚,那种反胃的感觉又涌上来。

    最后是喻霖先打碎这块亘固的坚冰,在手机打开了一份什么东西,推到喻澋洐面前,开口说话:“我这里还有一个留学推荐名额,你看看喜欢哪个城市。”

    喻澋洐没有说话,头垂着,像是要埋进碗里,在喻霖看不见的地方憋红了双眼,努力压下去那股恶心的呕吐感。

    喻澋洐不去回答喻霖的问题,也不去看他的眼睛,放下汤匙,说自己吃饱了,拿上手机起身就要走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愿意留学?”

    喻霖的声音有些沙哑,像灌了成吨烫红的铅,语气好像哀求,不能让人理解其中的情绪。

    “那你给我一个理由,为什么一定要走?”喻澋洐眼睛浅,兜不住的眼泪静悄悄砸了下来。有时他也会恨喻霖,像刽子手,挖了他的心还要他好好活着,要他开心,要他正常。

    “怪我阻碍你跟那只鸭子谈恋爱了?喻霖,你不要太自私。”

    喻澋洐声音有些抽噎,“你太自以为是了。每次都揣着明白装糊涂,只有这样才让你有当爹的存在感是吗?”

    直到喻澋洐摔门离开,过了好久好久,喻霖也还像只被石化的雕塑,锋利的眉目依然紧紧皱着。

    这顿早饭吃得并不愉快,而喻霖的本意也不是这样。但每次他只要对上喻澋洐,只要一开口,事情就会往着急速腐败的方向发展。

    餐桌上的东西已经全部凉透,碗里的粥,喻澋洐只喝了一小口,再也没动了。喻霖起身,将所有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。小小的垃圾桶一瞬间被填满,堆高得快要溢出来,竟显得有些可怜。

    喻霖看了眼空落落的位置,整个人都处于崩坏的极点。

    喻霖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,但喻澋洐却总在逼他做出选择。

    端午前是喻正先的生忌,喻霖每年都要回去看看他,还有陈海英。两个人合葬在一起。

    喻霖本是想和喻澋洐心平气和坐下来聊一聊,过段时间是喻正先的生忌,要带他回去看看爷爷奶奶。喻澋洐回来将近四年,也只去过一次。

    第一年还好奇又小心翼翼跟在喻霖身后,等到第二年两个人之间已经产生天大的隔阂,再是第三年喻澋洐偷偷搬出去,至今都不愿意回来。这样一来二去,喻澋洐再也没回过老家。

    喻霖一大清早驱车从临岛华府出发,回乡的那条路,他走了无数次。从前是坑坑洼洼的路,嘈杂晃荡的车厢,现在路变得平坦宽敞,车也静得让人恐慌。尤其在小小一方空间,压迫感达到顶峰。

    喻霖每次回去的路上都是沉重而恐惧的,只有喻澋洐相伴的那一年,偶尔哼起的小调,窗外吹来凉爽的风,送来唇边被人咬下半口的棉花糖,才能让他思绪的重减缓半分。

    省道不比国道,两边不是荒芜连天的野草,饱满金黄的水稻还低着头,农民还在忙碌,汗水蒸腾滴入土,恍惚间喻霖好像又看到少时放学回家陈海英在田里忙碌的身影,眨眼一瞬又是沧海桑田。

    那段猩红带着腐烂的回忆如潮水一样侵蚀,他又看见陈海英睡在停尸房苍白的脸和发青的唇,太阳xue还深深凹陷,血液已经静止不动了。只能靠着身边嘈杂的人声补全母亲死前的最后一刻,只要稍微联想就全身僵硬,脊柱发凉。

    陈海英是由于心梗倒在回家路上的,被发现的时候睡在一块石头上,上面浒浒淌着血,穿着的雨鞋还带着未干的泥土。

    最后到底是死于心梗还是外伤,谁都不得而知。悲痛欲绝的喻正先拒绝了尸检,将陈海英完整带回家安葬。

    喻澋洐是没有见到陈海英最后一面的,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随杨晓萍离开这里,回东北去了。

    周遭的空气都让人感到窒息,喻霖点了根烟,空了的烟盒随复杂凌乱的思绪掉到副驾驶,摇下车窗,以乞求半刻钟的宁静。

    晨起的乡风是微凉的,喻霖好像忽然就明白喻澋洐当时趴在车窗,摇摇欲睡,嘴里呓语那句“爸爸,我好喜欢……”

    喜欢耳畔的风,还是身边的人,喻霖不得而知。不过当时自己还是一个差劲的父亲,想来也不会比一股舒服的晨风要招喻澋洐的欢喜。

    喻霖含着烟深吸一口,手臂搭在窗沿,灰尘抖落,洒在黑色的车身并不显眼。

    麻痹神经的尼古丁过肺,喻霖自嘲地想,现在的自己没有比以前好到哪里去,貌似更糟糕了。

    上山的路很窄,又陡,喻霖只能将车停在山脚下,从后备箱拿了东西,徒步上去。

    山腰的那户人家还在,老头老太太坐在门口,悠闲地聊天,择豆角。

    老太太的记忆好像要比老伴的好些,看见喻霖就打了招呼:“小伙子又来看你爸妈,上次陪你的小子没来?”

    老伯好像想起来什么,捡了筛子里的丝,挑出来,纠正老太太:“好几年前的事喽,哪里是去年。”

    喻霖礼貌笑笑,没有要纠正他们的意思,给老伯分了根烟,说:“他忙,没空来。”

    老伯接过烟,夹在耳朵上。喻霖走远了还听见老太太那嗓子穿破云霄的“老东西不许抽烟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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