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鸢嘉诩】酒神_上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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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渐渐地,他感到一种如幻般的暖意,整片大地如烧红的铁块一般,透发出通红的光彩,巨大的石柱、岩壁都闪烁着骇人的血芒。大地似在剧烈地颤动,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凄厉哀啸,从深层地下不断传出。恍惚之间,他感到一阵如同进入庆典般的欢欣喜悦,那域界似周廻三万里,高二千六百里,洞天六宫。

    就快到了,他想。

    一人身着绯红衣袍,下身着柳绿长袴歪靠在赤红狭长凭栏天桥上,半阖着醉眼,任由发丝纤软地挂在栏杆上,此处楼内共有八面,仰头几乎直触红月,俯身却不见其底,纵深不可测量。那人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,摩挲着那轮如血瞳般的妖异之月,血月则冷酷地盯着他,那人嘴角噙着笑意,似有无奈,轻轻叹息,吐息一瞬,似千年流逝。

    一声更漏响起,子时的欢宴再度开启,日复一日,不分昼夜,永不停歇。

    此处以云顶檀木作梁,范金为柱础撑起高渺而未封闭的殿穹,周围水晶玉璧为灯,鲛珠缀成帘幕,悬着鲛绡罗纱,上面遍绣洒珠银线昙花,风起绡动,有琉璃般的光华流转,令人如坠云山幻海一般。一不知其源头何处的浅溪绕楼而过。灯火透过珠玉投在溪水里的影,随縠波散成细碎的星子,像天河不幸流落入这晦暗靡乱之地。

    庆典

    静谧一刻后,青铜连枝灯骤然燃起了耀耀烛火,明若白昼。一抹着铅华,面容惨白的女子,黑瞳如漆,一双素白的柔荑提着一只莲花琉璃盏,烛光流转,从巨大的黑漆象牙雕芍药屏风后面,无声无息地移步走出,那灯盏驱散了下界的黑暗。她站于台前,红唇微张却停滞在此刻,下一秒,她的头颅如木偶般掉落,台下响起轰鸣般热烈的鼓掌声,红纱后的灯光这才逐渐亮起,异域的弦乐缓缓响起。

    灯火忽明忽暗,恍惚一闪,一个笑面桃花的女子脸庞突然出现,她的纤手攀上屏风,似是无意般用手指划着屏风,她一挪动步子,便发出清脆的银铃声,女人纤纤玉足,莲步轻摇,腰肢款摆,翩翩而来,血色轻纱随行摇曳,合着幻异的鼓点,举手投足之间,风情万种媚态横生,令人望之神魂俱销。黄金雕成莲花在地面的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,待那身形丰腴白皙的西域舞女走出屏风后面,只见她一步一步走在那金莲上,似是步步生花,脚底却溢出些许血丝遗落在金莲上,她的手臂脚腕如囚于枷锁般戴满银钏金链,光华闪烁。上衣堪堪遮住那双酥胸,长裙曳地,以金丝刺绣镶边,赤足踩地,宛若灵蛇那般的舞步流转间,脚腕上小巧精致的铃铛便叮铃作响。血色罗裙随着她飘然转旋,明珰乱坠,绮袖并起,眸光流转间夺人呼吸,忽然,她跳落于无面琴师的身侧,用玉手轻挑银弦,眼带媚意地看向琴师,却不得回应,她感到一阵燥热,用手指划弄着琴师的衣襟,面容似有娇恼,她附在琴师颈边,吐气如兰,鲜红的指甲点在琴师的皮肤上,琴师却如金刚一般无欲无求,丝毫不差地拨弄着琴弦。

    台下面容模糊的宾客们,眼睛极为用力地睁大,心中如万蚁爬过般痛痒难耐,似在等待着这场活春宫在他们面前上演,不少男宾似是等不及,直接撕裂身旁女眷的衣裙倾身压下,身旁的女子微折纤腰,呈皓腕于轻纱,眸含春水清波望向男宾,头上斜插碧玉钗,指如削葱根抚上男子的脸颊,男子不再压抑恶欲,猛地扑向女子,撕咬起她的血rou,女子的腰肢几乎被掐断,脸上却是暧昧地飞红,嘴角微扬,动人心魂。她沐浴在自己的喷撒而出的血雨下,血水染尽轻纱,雪嫩肌肤若隐若现,她忍不住抬手一抚,便显出了胸口诱人的线条。

    另一边的女客,酒中那一抹粉色的桃花瓣沾在她唇边,玉唇在桃花掩映下娇艳如火,她后背的衣裙几乎尽落,毫不在意地露着大片的颈背,柔美的颈项线条被一双黝黑的兽爪暴力地按下,她雪白后背层抹了凝蜜似的,黑亮的长发被薄汗浸湿,湿漉漉地披散着,滑嫩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光润,双颊晕红,长睫微颤,肩颈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,而她的下身却血rou模糊,半背的人皮被撕落,嘴中吟哦着似痛似欢愉的娇喘。

    台上的西域舞女压着琴师,玉腿轻抬,骑跨在琴师身上,她正欲撕碎琴师的衣钵,琴师未反抗,她柳眉轻挑,似是惊讶地看着面容平静无波的琴师,脸上顿时似喜似羞,樱唇半摄,忽地掩唇一笑,纤纤玉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鬓发,她看着身下之人,感到饥肠辘辘般的极致食欲,俯身下去,嘴中的尖牙刚刚显露。忽闻桥上似有动静,她微微抬眼,眼波懒懒一扫,霎时妖媚得勾魂摄魄。

    桥上那人视线微微偏移血月,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,他的骨节之间有如针刺般细密地疼痛,他抑制着气息,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挥动,那缠丝白玛瑙酒盏中绛红色的酒液不慎溢出,醇醴便如白玉瓷瓶中的甘露被洒出,刚沾染到下界恶兽们的皮囊,瞬时燃起熊熊的业火,恶孽被灼烧拷问着,下界的幻象亡魂发出凄然地哀嚎,这一刻,才显露出此处的真实之貌。

    那鼓乐似是疯癫了一般,乐声越发急促高昂,撕扯着人的神志,支离破碎的残肢仍然被无尽的欲念驱动着,去互相吞噬,去毫无廉耻地媾和,欲亵渎些什么。

    秽乱的席间,忽有一半截女子咧着嘴角,面容带着诡异的欢悦,两行清泪却流了下来,似是极力地在摆脱看不见的丝线,最终,她的嘴里断续地说道,“这满域的倭罗子,到底是梦一场,醒了就好……醒了就……”未等她说完,一道巴掌打上她的玉臀,她登时到达了极乐之巅,两眼翻白,可下一秒,一条完整的红舌却从她的嘴里滑落,满口鲜血喷涌而出,下方不成人形的半残男客极力张开嘴,像是品鉴琼浆玉液般痴迷地饮下女子的污血。

    回廊上一头戴凤冠,肩披霞帔的新妇惊慌失措地逃跑着,身后是阿傍罗刹般的骷髅阴兵,她慌不择路间,逃上红桥,那人只能感到一阵香风刮过,嫁衣却如幻影般毫无痕迹地穿过他的身躯,她恐惧到极致,跃下楼层,却被垂下的红绸瞬间吊住,头身骤然分离,下半身砸在台上,成了一滩rou泥,周身的衣裳顿时如墙灰般褪色掉落。

    血液缓缓汇聚到一处,如瀑布般流向下一层,那嵌青玉雕夔龙纹的水池中,溢满罪人们的血水,池边骨堆杂乱,一散着恶臭之味的巨兽被豢养在池中,其身毛皮如利箭般坚硬,双目澄黄如铜铃,它鼻中喘着兽类的粗气,喉咙间似有雷鸣般的声响,它不停地吞吃,尖锐的牙齿间挂着筋膜血丝,还有一些不知何处而来的羽毛。

    那人一手撑着红阑,微侧着脸搁在自己的小臂上,面朝着下方,双目微阖,底下是万丈深渊,他却心境宁和地倚着阑干休息,可谓坐近风尘,却不沾凡裳,忽然,一下微弱的叩门之声穿过那嘈杂靡音,传入他的耳中。

    一下,又一下……那声音逐渐弱下去,他拖着冻僵的身躯,爬上阴湿刺骨的石阶,来到这陶红古旧门扉前,手指已经冻得发紫,僵硬地敲着,终于坚持不住,在最后的余息前,他整个身体倒下去,才推动了一丝这紧闭的红门,“……救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
    宴会的错乱景象霎那间如烟雾散去,伏身浅眠之人缓缓睁开倦眼,本是如同覆上淡雾的眼眸再度恢复片刻清明,眸中的琥珀如秋水般静静地流动着,神态慵懒而闲散,向那入口斜睨一眼,俯瞰着那倒在门阶处的清瘦少年,他微微一怔,旋即,眉宇间光华流转似拢着温和的月华,柔情暗蕴。

    他扶着栏杆起身,长袍曳地,任由衣袖滑落,隐隐可见其肩骨支离,一缕细软的发丝缠绕在夸张的金色耳饰上,他挪着步子,亦步亦趋地走下来,带他看清那孩子,他微微勾唇,淡然一笑,声音细微而缱绻地叹道,“……是你啊,你终于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俯下身,将那孩子轻柔地抱起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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