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三 (第1/1页)

    四十三、

    库恩在维瑟的藏书库里找到了关于原初核心的描述，据说它会无差别吞噬周围的一切，所以它存在的地方总是一片虚无。

    库恩看着书上那句“见过原初核心的人无一幸存”的记录陷入了沉默，他甚至想把维瑟揪出来问一句：“你写书全靠编吗？”

    不过他本也没在维瑟这里抱多大希望，毕竟那人极其痛恨原初，能记录下闲散的传言都算得上是不容易。

    库恩去到原初寻觅一圈，仍不知道所谓的原初核心长什么样，它是实物还是虚像？会动还是会变？他毫无头绪。

    不明所以地逛完大半个原初，库恩蹲在囚禁贝希摩斯的结界前，若有所思地看着它脚下的深潭。

    黑水没到贝希摩斯的眼睛，它蛰伏在水下，目不转睛地盯着库恩，似乎是在等他上钩。

    可怜。库恩盘腿坐在地上，朝他挑衅地勾了勾手，贝希摩斯早就被结界电出了心理阴影，此时就算读懂了库恩的意思也不敢扑上去，它眼睛眯起，发出恐吓的呼吃声。

    库恩嘲讽一笑，手贴近地面，火焰从掌心窜出来钻进深潭，绕在贝希摩斯周围走了一圈。它被烫得嘶吼起来，前爪不甚碰到了结界，又被结界的电光烧到，声波随着它惨烈的叫声传出来，震碎了洞xue上挂着的石柱。

    饶是它反应如此强烈，深潭的黑水也只是微微荡漾了两圈，马上就恢复平静了。

    库恩又尝试了几次，确认了它脚下的是水不假，但内里似乎有别的东西阵着，才让那深潭宛如死水般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库恩用道伊尔给的方法解不开结界，自己又试了两次未果，准备回去找他商量一下。

    贝希摩斯被毁了声带，此时见库恩意欲离开，怨恨地浮出水面朝他呲牙，嘶哑的喉咙发出泣血的嚎叫，洞xue顶上簌簌而下的沙砾将这里衬得更破败了些。

    它出不了结界，徒劳地叫着，库恩听力异于常人，被这叫声扰得恼怒不已，正想在临走前再给它施个咒折磨一下，倏尔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啸。

    长矛破开洞xue中沉闷的灰暗直刺向库恩，那声音夹杂在贝希摩斯狂躁的怒吼声中并不明晰，他耳尖一动，良好的反应速度帮他勉强躲过了这一击。

    阿扎里亚斯见状要调整攻势，库恩反手抓牢矛杆，旋身一拧硬是阻止了他的行动。阿扎里亚斯不得已飞身而起，脚尖抵着长矛奋力一蹬，两相角力间，矛尖从库恩肩膀上方刺向他身后的结界。一时间白光乍起，照亮了整个洞xue，长矛没有碰到结界分毫就落了地。

    库恩从腰侧抽出一把通体雪白的弯刀横劈向他，阿扎里亚斯躲闪不及，被弯刀上流转的白光给灼烧到，他幻化出一双翅膀飞向半空，狠劣地盯着那把刀骂了句：“愚蠢。”

    阿扎里亚斯只需一眼就能辨认出这是道伊尔的东西，他年幼时曾跟道伊尔索要过，那时候他被随口糊弄道：“等你打败我，我就送给你。不光是这把刀，我所有的武器你都可以挑，除了流光。”

    阿扎里亚斯明白这不过是一句空话，后来他有了趁手的武器，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打败道伊尔，却不奢求他浩瀚的武器库了。

    他并不嫉妒库恩，只是遗憾这么一把好刀落在了恶魔手里。他坚信这只恶魔在蛊惑人心的咒术上造诣非常，才能让道伊尔昏庸至今。

    库恩见到那双翅膀后稍微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收了刀。——因为道伊尔的关系，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一位天使起冲突。只是这人试图袭击他的事实还是让他语气不善，库恩对着空中的人命令说：“原初不是天使该来的地方，离开这里。”

    回答他的是从洞xue外灌进来的火焰。

    阿扎里亚斯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让库恩顷刻明白了他是谁。

    在阵阵低吟声中，原初本就昏暗的天渐渐聚起乌云，几道闪电过后，天火带着净化一切的使命朝库恩涌来。

    他被天火缠住，原本掉落在地毫无生机的长矛忽的贯穿了他的心脏，库恩被钉死在原地，鲜血溢出来浇灌到原初暮气沉沉的大地上，紧接着阿扎里亚斯的判词在他上方响起。

    “卑劣的恶魔，你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纯良的存在，现在又企图勾引另一只天使。你是最不该存世的恶魔，一个肮脏的、丑陋的、不堪的灵魂。”

    阿扎里亚斯有无数条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用来指控，他可以说库恩手底下有数以万计冤死的魂灵，说他给人界带去过数不胜数的灾难，说他只是一时兴起就有人为之丧命。

    他有无数种说辞可以继续扮作公正无私的审判长，可是他隐忍了五千多年，这份恨意早就如野草般疯长，他没办法在库恩面前维持这张长在他脸上的面具，他在内心荒凉的土地上瑀瑀独行了这么久，对库恩字字泣血的控诉早就刻在了他落寞的灵魂上。

    自己唯二的好友都毁在他手上，一个死于他之手，另一个也正在被他抹杀。天火吞噬着缠绕在库恩身上的怨气，阿扎里亚斯感到痛快，仿佛他一直期望的曾经马上就要回来了。

    库恩躺在地上，火焰炙烤着他身体里每一个渗血的缝隙，他还有闲心反驳：“不是勾引，道伊尔爱我。”

    阿扎里亚斯咬着牙，脖颈处被气得冒出青筋，他断言道：“是你蛊惑了他。”

    库恩抓起长矛从胸口中抽出来，长矛顶端有倒钩，库恩把心脏小心翼翼地取下来，用魔力固定在胸腔处。

    他郑重地说：“道伊尔蛊惑了我。”

    怨气是库恩的力量之源，此时正被天火蚕食着，他魔力流失得很快，胸腔处洇染着大片鲜血，把他衬得分外苍白。

    库恩擦了擦手上的鲜血，重新抽出刀，对阿扎里亚斯说道：“我和你打个赌，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，道伊尔不会恨我。我会向他露出被灼烧的痕迹和裸露的心脏，告诉他我差点被你杀了，我是逼不得已，正当防卫。”

    阿扎里亚斯召来长矛挡住库恩劈砍过来的一击，被那人眼中凶狠的杀意震得灵魂一颤。

    “我对你们天使的规则没有兴趣，但是，你是道伊尔的朋友对吧？你审判了他？像审判我一样？你眼睁睁看着他流血，漠视他的痛苦像在讨伐叛徒，你有什么资格以道伊尔朋友的身份自居？”

    被消解不少的魔力从库恩的体内释放出来，阿扎里亚斯用尽全身心的力气迎接，依旧被打得连连后退。

    “他为什么死了？又为什么被葬在嵽嵲？你们天使连死后的容身之地都不肯给他，我把他捡回来，你们又要来抢。我可以把他还给你们，我希望道伊尔快乐。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库恩死死盯着阿扎里亚斯，目光像是贯穿心脏的一根木刺，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回荡在洞xue狭窄的空间里，他说：“如果道伊尔的朋友都像你这样，那么我会做他唯一的朋友。”